蓝忘机点点头,道:“此书与回魂术法一样,是叔父在禁书室中寻得。魏婴,你在这里坐好,我去拿书。”
魏无羡就见蓝忘机走到门口时,也只是将门开了一个小缝,确保阳光不会照进魏无羡所待的地方,将书取回来之后,就又把大门紧闭。
难得了片刻独处的时间,魏无羡就开始琢磨,蓝忘机小古板今日的话,竟比魏无羡认识蓝忘机以来,他说过的所有话加起来还要多。
这是怎么一回事?
可魏无羡还没思考多久,蓝忘机手中就拿着另一本书,走到灯盏的桌案前坐下,魏无羡就见这本书上的封皮,写的是如何驱除怨气。
魏无羡好奇地凑了过去,道:“蓝二公子,这书我应该可以一起看吧?”
蓝忘机点点头,将书摊开放在桌案中央,魏无羡所坐位置的正前方。
魏无羡见蓝忘机这么大方,也不客气,虽然他能看清,但还是凑近上前,大略扫了一眼文字,这本书上的字比《回魂术法》还少,内容也更简单,就是灵力高深之人,需定期向受怨气侵扰之人输送灵力,灵力与怨气相克,可以排空怨气。
只是,怨气性寒,灵力性热,二者相克,驱除怨气的过程,对于需要被清除怨气的人而言,尤为痛苦难熬,且或多或少会损伤身体。
魏无羡琢磨,这书明显是写给活人看的,如今他是魂体,一切都很难说,没准他运气再好点,就能把魂体上的怨气都清除干净呢。
蓝忘机的视线,却停留在“痛苦难熬”四个字,他定定地看向魏无羡,眉眼里满是愁绪。
魏无羡却好似对那“痛苦难熬”四个字视而不见,道:“蓝二公子,方才回魂术失败的原因,可能就是我如今,魂体内团着大量怨气。既然这样,不如咱们就按这本书上说的,先试一试,能把怨气排走一些是一些。”
蓝忘机沉思片刻,道:“魏婴,你真要这么做?”
魏无羡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点头,道:“当然,我好不容易能抓住一个死而复生的机会,为什么不努力尝试一下?”
见蓝忘机还在犹豫,魏无羡直接抓住了他的手。
魏无羡都这般主动,蓝忘机也就稍微安下心,只当作魏无羡之前的两次反常,是怨气作乱,如今既有排空怨气的办法,且魏无羡魂体上的怨气排空,才能继续实施回魂术法,即便痛苦,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做。
蓝忘机点点头,手继而抓住魏无羡的手腕,开始为魏无羡缓慢温和地输送灵力。
起初魏无羡还觉得非常舒服,他从剖丹到如今成为一介魂体,已经很久无法感受到灵力留存在身体里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久违的温暖使魏无羡忍不住往蓝忘机身上贴,企图获取更多的灵力。
蓝忘机瞧出了魏无羡的小心思,他另一只手揽过魏无羡的肩,让人靠自己更近一些。
可随着灵力的涌入,魏无羡魂体上的怨气突然暴动起来,蓝忘机感受到魏无羡丹田处盘踞不散的怨气,开始抗拒灵力的输入。
若不预先消除这些怨气,魏无羡的魂体无法留存住蓝忘机的灵力,就无法实施回魂术。
所以,无论受到多大的阻碍,蓝忘机也不能停下来。
随着魏无羡魂体丹田处的灵力越聚越多,灵力终是与怨气开始两相碰撞。
魏无羡窝在蓝忘机的怀里,突然狠狠颤抖起来,虽然他闭目不语,但已不得不忍痛到开始咯咯咬牙,喉间也发出刻意被压抑过、却逐渐难以压制的痛呼。
这里已不是乱葬岗,就算再痛,魏无羡也不愿喊出声音。
听着魏无羡咯咯咬牙、和一直极力压抑在喉间,没有呼之于口的呼喘声,双目赤红着的蓝忘机一边将魏无羡抱得更紧,一边狠下心继续为魏无羡输送灵力。
蓝忘机知晓魏无羡的金丹和灵脉都受了伤,但不知伤处具体在何处,但他也大致能推算出来,第一次输入的灵力,应是无法留存在魏无羡的魂体内,它们只有一个作用——驱除怨气。
只有将怨气驱除干净,魏无羡才能继续接受蓝忘机的灵力,完成回魂术法。
随着蓝忘机的灵力越输越多,魏无羡开始自内而外,渗出点点怨气,好在静室位于云深不知处这座仙山上,怨气还未能逸散出静室,就都被蓝忘机的灵力化解掉了。
如此一来,就不会被旁人发觉,这让魏无羡稍微放下了心中一点重担。
蓝忘机暗暗松了口气,轻声道:“魏婴?可还受的住?”
魏无羡缓缓开口,声线喑哑:“还好。”
蓝忘机试探道:“那我再多为你输些灵力,可好?”
魏无羡点了点头,没再出声。
蓝忘机瞧他面色尚可,心知魏无羡是在逞强,可出于大局考虑,他虽心痛但也不能在此刻就停手。
魏无羡的魂体颤抖得更厉害,整个后背都弓了起来,他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将神志和视线都凝结在拥抱着自己的那一抹白,却只能瞟见蓝忘机的一缕衣角。
魂体内的两种力量,正在为争夺魏无羡这副魂体,猛烈地向另一方冲撞上去。
什么清醒剖丹,什么百鬼反噬,甚至是魏无羡从未“体验过”的挫骨扬灰,在这种情境下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魏无羡颤巍巍伸出手,他所能抓到的除却蓝忘机就是面前的案几。
蓝忘机他不敢再碰,若是案几,魏无羡怕是能一下把它捏碎,到时候就又要欠下蓝忘机一件东西,无法,魏无羡只好将十指攥入手心,在全身的灵核和筋脉巨痛的情况下,忍不住吐出了好几口黑血。
鼻尖流下一缕带着凉意的液体,眼前也变得有些模糊不清,魏无羡窝在蓝忘机的怀里不住痉挛,蓝忘机见情势不对,连忙停手将魏无羡抱进怀里。
蓝忘机停手的同时,魏无羡没能紧咬牙关,接连吐出好几口黑血。
紧握的拳缓缓松开,魏无羡十指指尖,迅速逸散出一缕黑色的怨气。
魏无羡窝在蓝忘机的怀里,头痛欲裂,耳朵也在嗡鸣,湿湿凉凉地往外流出了什么东西。
他费劲抬起眼皮,眨掉睫毛上沾着的赤色水滴,恍惚间魏无羡好似看到,蓝忘机正以一种微带泪意的心疼眼神望向自己。
乖乖,七窍流血,真是好不精彩。
魏无羡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唇角顿时流出一道浓稠的黑血,就失去意识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