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没机会，得空了去约会，您穿上这件旗袍，肯定是最耀眼的！”谷汩说道。

外婆穿上了旗袍。

走出房间的那一刻，两人都不禁发出惊叹。

那件旗袍仿佛为外婆量身定制，完美地勾勒出她优雅的身姿，宝蓝色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金丝孔雀更是为她增添了几分华贵。

外婆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少女般的羞涩笑容，轻轻用手抚摸着旗袍的纹路，眼中满是欣喜。

“好看，真好看！外婆穿上就像个老妖精啦！”外婆笑着说道。“才不是呢，外婆是最有气质的！”谷汩说道，惹得外婆开怀大笑。

外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快步走到卧室，从樟木箱最底层翻出个红绸布包。

泛黄的绸布层层展开，露出对圆润的珍珠耳钉，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是你妈妈第一次上班时给我带的，一直舍不得戴。”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谷汩踮着脚帮外婆戴上耳钉，王小鸢则细心整理外婆鬓角的白发。

镜子里，外婆眼角的皱纹都浸在柔光里，宝蓝色旗袍与珍珠相映，恍惚间竟与相册里年轻时的模样重叠。

厨房传来“咕嘟咕嘟”的声响，外婆一拍脑门：“哎哟！炖的银耳羹怕是要溢出来了！”

王小鸢和谷汩相视一笑，跟着外婆往厨房跑。

瓷锅里的银耳已经熬得浓稠透亮，枸杞在琥珀色的汤汁里沉沉浮浮，蒸腾的热气裹着清甜香气。

“先吃羹，再吃蛋糕。”

“这碗还是谷汩小时候用的，都舍不得扔。”

谷汩突然指着窗外欢呼起来。

不知何时，天边燃起大片晚霞。

外婆把第一碗银耳羹推到王小鸢面前：“小鸢多吃点，最近瘦了。”

又往谷汩碗里舀了两大勺冰糖：“就你爱吃甜的。”

当生日蛋糕被端上桌，烛光映亮三张笑脸。

外婆许愿时，王小鸢注意到她嘴唇微动，分明在说“愿我的孩子们平安喜乐”。

吹灭蜡烛的瞬间，谷汩突然伸手在奶油上抹了团白，轻轻点在外婆鼻尖：“老仙女也要过儿童节！”

谷汩家暖黄的灯光在身后渐渐模糊，王小鸢走夜路回家。

拐进小区时，王小鸢的胃突然抽搐了一下。

七层楼的窗户大多熄了灯，唯有自家阳台还亮着冷白的光。

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键盘敲击声从门缝里漏出来，混着咖啡机的嗡鸣。

“回来了？吃饭了吗？”

“吃了。”

“好！那妈妈就不给你热饭。小鸢早点休息哈。”妈妈头也不抬，蓝光映得她下颌线格外锋利。

桌上摊着合同，马克杯里的咖啡早已凉透，凝结的油脂在表面结成褐色薄膜。

王小鸢望着妈妈后颈新添的白发。

“妈，我给你泡杯茶吧？”

妈妈敲击键盘的手悬在半空，她侧过头，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露出眼下青黑的阴影：“不用，别耽误你写作业。”

“妈，周末可以休息吗？”王小鸢开口问道。

键盘声戛然而止，妈妈转动转椅，屏幕蓝光在她疲惫的脸上流淌。

她抽出日程本，纸页间夹着的便利贴，密密麻麻的行程里，连午休时间都被标注着“论文批改”。

“嗯……”妈妈的指尖划过纸面，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周末可以休息。”

王小鸢的心猛地颤了一下。

她想起谷汩外婆穿上旗袍时眼里的星光，想起谷汩和外婆挤在沙发上看老照片的模样。她也渴望妈妈也陪在她身边。

“我们出去玩吧！”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雀跃，“就我们俩，去公园放风筝，去公园赏花，或者去吃手工坊外婆屋做的那种糖糕……”话没说完，眼眶已经发烫。

妈妈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轻轻笑了，镜片后的眼睛泛起水光。

“好。”妈妈伸手关掉电脑，起身时带翻了马克杯，凉透的咖啡在合同上晕开深色的花。

但这次她没有皱眉，反而绕过桌子，将王小鸢轻轻搂进怀里。久违的茉莉花香混着疲惫的气息萦绕鼻尖，王小鸢听见妈妈轻声说：“这次换妈妈听你的安排。”

王小鸢忽然觉得，那些曾以为永远无法填补的空缺，或许正随着这个承诺，悄然被温暖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