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近垂直的绿草斜坡上他捡起被丢在一边的玩具,好多巨大的橡皮树叶和纸皮邦成的潦草草船。
他坐了下去,单手抓着叶柄,做的舵,双脚向后一蹬,高举手中鲜花,他划了出去。在白天像夜晚迅速往山谷下沉的山风一样迅速,也吹得旁边的植物晃动,一株千层金胖乎乎的身体抖了又抖。
雨后湿滑柔软的积水草地是他们小孩子的滑滑梯。他不常玩,因为没什么人和他一起,如果有他觉得他是最快的那个,可惜今天没人和他比赛,不过没关系他只要超过那辆车,他就是最大的冠军!
粘了脏污的手时不时脱离叶柄去够一旁的抓地草借着扎根深厚的小草转换方向,控制速度,防止翻船。
洗到薄得不行的牛仔裤被加速的风吹得鼓起,他细瘦的双腿突然变得肥大。
快到了,搭在叶片上的脚放了下来,脚动刹车,脚付出了代价,全是泥水。
他站起来继续跑,跑的时候他都没看见裸露出来的小腿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几条红横。
最后推开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挡在了小路出口的金线蕨,唰唰一阵响。而后啪嗒一声,湿鞋子在干爽马路上留下两个不稳的脚印,他跳到了路面上。
季安看着路面上没有泥块,那辆车去了山顶的屋子,那里的路脏脏的很多烂泥,这里没有很干净,他抱着被他保护很好的花在路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他赢了!
她们肯定是想买他的花,如果不买指着花说什么呢?季安安心地站在路边。
为了一个书包抄小道的季安完全不知道,其实没人想买他的花。
小女孩只是正在争执,“老师,你说那是不是狗牙花,不是栀子花,它有很多褶皱,叶子也不一样。”
“不是,没有褶皱!”
……
被叫老师的植物学学者一个头两个大,他没看见啊,怎么说?他只能问,“看到的花具体什么样?”
“就是一个小弟弟啊,他身前摆着的那个。”
“人家老师问花,又不是问弟弟。”
“哦,就是白色的,重瓣……”
说来说去两人都说服不了对方,怎么分辨植物只靠远距离的一眼根本没有一点用。
两个小女孩看互相都说不赢,开始翻开了手中的平板找出图片,“就是这样啊,一模一样。”
“不是,你这是狗牙花的图,那是栀子!”
老师赶忙叫停,“明天,明天还有时间,山里有好几从栀子,我们到时候近距离观察。”
林挽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仿佛置身事外,无比安静,没有参与进去,也没有人邀请他参与。
明明没有睡觉却闭着眼睛,全世界的吵闹都和他无关,林挽月清楚他今天一天都在生气。
这让她更加愧疚。
“我,我有证据。”
有个小男孩站了起来,指着窗外,“看,花在那里!”
路边一棵巨大的香樟树下,一个小男孩高握着一把杂乱无章的鲜花站在路边。
鲜花在手间微微摇摆,男孩子无意识的孩童动作下花束脱离樟树提供的阴影,来到阳光下,那花鲜得亮眼,衬得小孩子一身淡青发白的衣着多了几分颜色,没有那么灰扑扑了。
车上的几个学者也顺眼看过去,司机他在很尽职开着车,路过小孩放缓了速度,让众人看清,确实是狗牙花,不是栀子花。
季安看车子变慢以为要停了,笑容放大,然后,这车就这么开走了,没停,都慢了还不停?
季安愣住了,她们明明在指着他看,在说话,在笑,刚才是,现在也是。
怎么这样啊?耍赖的。
他抱着花蹲了下去。
林挽月没有参与新的一轮借机展开的花卉科普。她并不感兴趣,她会参加,只是因为这是个亲子活动,可是她的孩子完全不想和她互动。
她低头看着背过了身的方旭,顺着方旭的视线,她看到刚刚的小孩子蹲在了路中间,很危险,这是盘山公路,他后面是个大弯,那地方是下山车辆的视线盲区。
林挽月赶紧叫停车内的临时科普,也叫停了车,这一车都是孩子,她不可能放任一个孩子蹲在路中间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