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陈家那老婆子。”张婆婆拄着拐杖,用力在地上戳了下,“你们一走,她就来了。先是砸门,见没人应,就放了火。”
林祈岁:……
这会儿也来不及多想,赶紧往铺子跑。
谢长兮糊好的那些纸扎品,可都锁在西屋呢,可别一把火给点了。
林祈岁跑了,谢长兮朝张婆婆礼貌笑笑,追在他身后也跑了。
小脚老太太拄着拐杖,只好又一挪一挪的往回走。
两人赶到铺子时,火已经烧起来了,却不见陈母的身影,想必是张婆婆跑来寻他们,陈母就跑了。
毕毕剥剥的大火已经烧穿了铺门,把堂厅堆在角落的半成品纸扎和桌椅都给卷了进去。
屋内浓烟滚滚,火势越烧越旺,根本进不去人。
而眼下,火势正在向东西两个房间蔓延。
林祈岁想起手札上第三条写的:作为一名纸扎匠,完成的纸扎品是很重要的东西,请保护成品纸扎完好。
看来,他还是大意了。
可谁能想到,就在快交货的前几个时辰,竟然会出这种事。
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好在大火还没有烧进东西两屋,林祈岁瞥见隔壁花铺的门口有浇花用的木桶,里面似乎有水。
刚想过去拿,脚步一动,就被谢长兮拉住了手腕子。
他蹙了蹙眉,见谢长兮屈指一弹,隔壁的木桶便凌空而起,飘进了火势正旺的堂厅,将里面的水倾泻而下。
一桶、两桶、三桶……
木桶里的水源源不断,似乎永远也倒不完一般。
不过片刻的功夫,那火就被浇灭了。
张婆婆正好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赶了回来。
见此,枯瘦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来:“年轻真好啊,两个人搭伴救火就是快。”
林祈岁:……
他刚要提步进屋,张婆婆却突然在他身后“哎”了一声。
林祈岁站住。
张婆婆抬起她那干枯褶皱的手指,在自己尖瘦的下巴上摸了两下,深深凹陷的眼眶里,那双芝麻大小的眼睛泛起深深的疑惑。
“我就说不对劲。”
“怎么?”林祈岁问。
“林小子,怎么是你们两个来救火?你爹呢?”
林祈岁:……
“他不是死了。”谢长兮凑了过来,替林祈岁答道,“婆婆,你又忘了?”
谁知,张婆婆一顿,突然以一个十分怪异的姿势,扭着身子仰起头来,一双漆黑的眼珠,死死盯着谢长兮的脸。
“你是……谁啊?”
谢长兮:……
林祈岁绷直的嘴角没忍住扬起一丝浅笑,转身进了被烧的漆黑一片的铺子。
情况不是很乐观,西屋的房门已经被烧穿了一个洞。
洞还不小,四五岁的小孩子都能钻过去。
林祈岁用手晃了晃门上的锁头,已经被烧的漆黑的木制门锁就这么断了。
他去推门,木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颤巍巍的打开了。
那些摆了满屋的纸扎品都安静的立在那里。
他大致扫了一眼,好在这些东西除了被烟熏的有点黑外,都完好无损,应该问题不大。
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
因为纸扎品的数量虽然都对得上,也没有明显的破损,但最靠里的那个七个纸人,肩膀上全都空荡荡的。
头,不见了。
林祈岁后背一凉。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有人在家吗?”
那女子喊道:“我的嫁妆可有做好?我来拿了。”
林祈岁一怔。
这声音和那晚听到的鬼新娘的声音一模一样。
他看了一眼墙角没有头的七个纸人,平静的伸手关上了破洞的门,出了屋子。
纸扎铺门口,一个穿着海棠红绣花袄裙的年轻女子,正在往里面探头。
林祈岁从烧成一片黑灰的堂厅里出来,跟她打了个照面。
女子看上去二十四五岁的模样,长相清秀,头发整齐的梳成了发髻,用发带绑着,手腕上戴了只乌木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