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上又逛了一会儿,林祈岁赶在天黑前回了铺子。
隔壁花铺的张婆婆搬了把摇椅,就坐在门口,抱着那只黑猫晒太阳。
见他回来,沟壑纵横的老脸上露出一抹喜色:“林小子回来啦!”
“张婆婆。”怕她又向白天似的不依不饶,林祈岁敷衍的应了声。
“哎,”张婆婆满脸笑意,“林小子,你爹呢?”
林祈岁:……
应付过没完没了询问他爹的张婆婆,一打开铺门,迎面正对上坐在小凳上的他爹……的尸体。
林祈岁怔了一下,转身锁好门后,然后找了块破布盖在尸体头上。
既然暂时没法处理,那就先盖住吧,眼不见为净。
自从醒来就怪事不断,林祈岁从一开的震惊害怕,到现在已经开始有些麻木了。
眼看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决定先去后院看看,给自己弄些东西吃。
推开中间的堂屋通往后院的木门,院里的景象却又把他吓了一跳。
两口黑沉沉的棺材,就这么一左一右并排摆在小院里,棺材头正对着他所站的方向。
林祈岁深吸了口气,扶住了旁边的门框。
虽然他家开纸扎铺,卖的就是各种丧葬用品,但棺材和那些纸花、纸钱、纸人什么的还是不大一样,只是摆在那,就叫人觉得浑身发寒。
而且这两口棺材,一大一小,怎么看都像是专门为他爹和他准备的。
但害怕归害怕,他饿了一天了,病刚好身子还弱,这饭必须得吃上。
林祈岁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绕过棺材,进了靠东侧搭起的简陋灶屋,随便煮了口东西吃。
吃完后,就忙不迭的回了自己屋里。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屋里已经几乎看不清东西了。
林祈岁脱了鞋子和外衫,仰面躺在床上,回想白天的事。
今天出去逛了一天,收获不多,林长世的后事还没有着落。
眼看距离王家女出阁的日子又近了一天,他打算明天不再到处乱跑了,就在家里做做纸活儿,好歹把王家要的东西糊弄出来,然后再去打探一下王家女的情况。
这么想着,思绪渐渐抽离,他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半夜,林祈岁是被冻醒的。
伸手摸了摸身上,被子还好好的盖着。
可就是冷,冷的他浑身打颤,上下牙齿嗑在一起。
睡是睡不着了,林祈岁翻身坐起,摸黑穿好外衫,又把被子裹在外面,靠坐在床上。
本想就这么凑合一晚,外面的堂厅却突然响起“叩叩”的敲门声。
“林长世……”
“林长世!”
昨晚那道苍老沙哑的女声又响了起来。
“活儿干多少啦?我先替我闺女来瞧瞧!”
又是那东西,林祈岁抓紧了裹在身上的被子,不发一言。
“林长世!你开开门!”
“林长世……林长世!”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砰!砰!砰!
苍老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敲门声一声比一声剧烈。
林祈岁不予理会。
“老东西!快开门!”
“还有两天就是吉日了,把东西交出来!”
“交出来!老不死的!”
见他不理,门外的声音愤怒起来,边砸门边骂,还夹杂着“刺啦刺啦”刺耳的挠门声,听的林祈岁心里发毛。
就这样又僵持了片刻,外面依旧没有消停的意思,虽然那东西进不了屋,却也根本不打算轻易放弃。
林祈岁白天跑了一天,现在困的眼皮打架,脑中一直紧绷的那根弦,扯的他头痛欲裂。
“老东西!”
“交活了!”
“交活!交活!交——活!!!”
催促声,一声比一声急。
林祈岁咬紧牙关,终于忍无可忍。
“他死了!”
门外突然安静下来。
紧接着,那苍老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透着一股深深的疑惑:“死了?”
林祈岁不语。
那东西却兀的笑了起来。
“咯咯咯咯……”
“死了——好啊!”
“我亲自去找他拿!”
笑声戛然而止,这句话过后,外面突然没了动静。
林祈岁不敢轻举妄动,屏息静坐了半晌。
见外面真的没了声响,适才松了口气,裹着被子歪倒在床上。
可就在这时……
外面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脆响。
铺子的大门,好像开了。
林祈岁:!!!
他猛地坐起身,裹紧被子死死盯着自己房间门口的方向。
黑暗中,似乎有沙沙的脚步声响起。
——咔哒。
又是一声,他的房门也被打开了。
林祈岁瞳孔骤缩,盯着门口的方向,捏紧了被角。
一阵刺骨的冷风突然从他面前拂过,激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忽而。
屋内的烛台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