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芳,那你有没有想过,邓铭也还年轻,本来他和你一样,还有很长的日子可以过,还有他的爸爸妈妈,他们也老了,你想没想过他们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学有所成,有一份好的工作,然后给他们养老,当你站在顶楼,却看着邓铭死去的时候,你有想过这些吗?”高警官叹了口气问道。
“警官,我当时真的太害怕了,我不是真的像让他死,我真的是……我吓懵了,对,我吓懵了。”
“赵芳,你在那里站了至少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里哪怕你有一瞬间动念,打一个120,也许会是完全不同的结局。”高警官说完,整理好审讯笔录放到赵芳面前,赵芳什么都没说,低头看完,在笔录上摁上了自己手印。
听到郑队他们出来的动静,原本正站在分析板前听杨教授复盘案件的高颖回过头来看着他们,“郑队,高警官,结果怎么样了?”
“看到我们把医院记录摆出来她就招了,抵赖不掉嘛,按这个证据,她就算死不开口我们也能找到证据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不过就是时间问题,所以审的还挺顺利的。”
“那……郑队,”高颖游由于了一下,还是问道:“像赵芳这种情况,一般会怎么判?”
郑队想了想,还是告诉高颖:“我们只负责在结案报告里陈述案件经过,至于罪名,还要看检察院怎么定。”
看着高颖低落下去的眼神,杨教授往前跨了一步,“郑队,既然案子破了,那我们也就不打扰了。感谢您这些天的款待。”
听到杨教授的话,郑队赶紧伸手握住了杨教授的手:“杨教授哪的话,感谢您的鼎力相助,我们还要请您海涵,这次实在是太匆忙了,招待不周,之后带着小高再来L市啊,我好好带你们玩一玩。”
“感谢感谢!”杨教授和郑队寒暄了两句就准备到招待所收拾一下,开车回Z大。
转身离开刑侦队办公室前,杨教授又对着郑队说了一句:“郑队,那个神秘的‘他者’究竟是谁……恐怕是一场持久战。”
郑队点点头,“我们向省厅打了报告,请求网安专家的协助。这段时间内我们会注意的,杨教授,感谢您的提醒。”高颖知道杨教授回来特意加上这一句其实是担心这个神神叨叨的“他者”演变成连环杀人犯,刚刚在分析板前杨教授和她说的就是这个。他目前显现出来的一些特质令人担忧,但在没有实质证据的情况下,犯罪心理学家实在不该妄下定论干扰侦查,所幸郑队作为一个老刑侦听懂了杨教授的言下之意,让他们省去很多口舌。
回去的路上照例是杨教授开车,车上,高颖还是没有放下赵芳的审判结果,侧头看了一眼杨教授,又看这段路路况并不复杂,这才开口问道:“教授,其实郑队他们是可以在结案报告里给出定罪量刑的建议的,对吧?”
杨教授透过后视镜看了窝在副驾驶的高颖一眼,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孩子的心很软,见不得人受苦,这在他们这个行业,悲悯是好事也是坏事。对人悲悯就会在做判断的时候知戒惧,存敬畏,守底线。但有时候,心太软就容易影响专业判断,对自己也是一种无尽的消耗。“看来还是得去现场多磨一磨。”杨教授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未来哪些种类的案子该带着高颖去看看。
“他们的确有权对嫌疑人的定罪量刑提出建议,但一来,我估计赵芳这个案子他们刑侦队内部意见可能还没有统一,另外在不确定检察院是否会采纳他们建议的情况下,他们先把自己量刑建议告诉你不合适。”
“嗯,我明白了,谢谢教授。”高颖说完就低头看了一会自己的手机。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神秘的“他者”,高颖不由自主地打开了J师大心理学系的主页,高颖有一种奇异的直觉,如果有谁还能提供一点关于“他者”的信息,那个人非孙晓歌莫属。
刚进入网页,新闻通告的第一栏首条推送赫然是学院对孙晓歌做出的处分决定。这个一向谨慎的女孩,因为各种机缘巧合的原因断送了自己大好的前程。虽说学校肯定不至于让她退学,但造成这么大的舆论影响,又和自己导师彻底撕破了脸,延毕是铁定跑不了的,再加上记过,这将一辈子跟随着她的档案。
高颖打开相册,当时为了查案方便,J市市局将孙晓歌的资料发过来时高颖拍了一张存在手机里,档案上的女孩看起来有些严肃,结合档案来看,孙晓歌家境并不好,说是举全家之力读到现在也不为过。她有一头焦黄的头发和天生向下撇的嘴,是村子里或者小镇上随处可见的普通女孩,她唯一的特长大概就是会念书,可是如今,这唯一的特长又成了困住她的枷锁。
都是在校研究生,虽说高颖自己无比幸运遇到了对学生亲和,又关心学生的杨教授,但看到孙晓歌的事情,难免还是感到了一丝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