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瑛说:“你为何会卖身来当下人?”
这话问的......有点奇怪,卖身为奴都是在外头活不下去,不然凡是有口吃的,都不会卖身为奴啊。
但阿翠却没多想:“吃饭,阿翠没了阿父,没饭吃了,听说卖到大户人家能吃饭就来了。”
张瑛点头:“你留下,下一个。”
在一边看着的家丁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张瑛问的问题都很直白且奇怪。
比如会问:“你做过最厉害的事情是什么?”,又比如对木匠问:“如果我让你做一件物件,你从未见过,连听都没听过,你会如何?”,此外还有:“你觉得作为丫鬟偷拿了银钱,要怎么处置?”“你说说你想学什么?”“你学东西快吗?举个例子来听听。”
回答完问题后,张瑛也不多话,满意的分到左侧,不满意但踏实能干活的分到右侧,不行的直接放中间。
不到一会的功夫,就筛掉十个,留下十一个。
当她做完这些,何管家与刘氏也都回来,只是刘氏身后还跟着那个面容秀美的男孩。
“何管家,这些人送回去,这些带走。”张瑛吩咐了声后,才问刘氏:“都处理完了?”
刘氏点头又摇头,接着叹道:“姐儿,他家就剩他一人,他名为齐真,原是西北边白县人士,遭了难,才跟着祖父流浪至到此,卖草药为生,如今连埋葬他祖父的地儿都无。”
西北白县?张瑛记得祖父曾与她说过那边遭了天灾,又遇矿民造反......
她再次瞧向这个叫齐真的男孩,目露同情,她想了下,才问:“那你可愿卖身进我张府?”她虽好心想帮人帮到底,但却没想过直接收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进府里,若是有卖身契在手,对外有理说,对内也能安心。
齐真听了这话,抬头看向张瑛,眼里泛起淡淡的泪花,重重点头,然后跪了下去磕头。
“姐儿,这孩子是个哑的。”刘氏又是叹息。
“哑得又如何?能好好做事就是个好的。”张瑛走过去,再次伸手拉起他,“起来罢,可别冻着。”
齐真借力起身后,就急忙松开退下,他低下头,两手交握在一起,似乎在握着什么珍贵东西一般,轻轻地摩擦着,然后缩进袖中。
这一幕张瑛并没注意到,因为何管家拿了一叠卖身契回来,呈到她面前:“姐儿,这是这些人的卖身契。”
他这样的举动,必是将这些人视为她个人所有。
张瑛让刘氏接了,笑说:“今日真是劳烦何叔了,凭白和我跑了这么一趟。”
劳烦二字,何管家听得心里熨帖,不过嘴里还是说着:“姐儿真是言重了。”然后又道:“姐儿可还有什么想做的事儿?”
“并无。”张瑛摇摇头,接着她指着那男孩道:“他也入府,不过他祖父刚走,回去后,还要麻烦何叔找个地将其安葬,把后事了了。”
何管家探头一看,随即点头:“是,姐儿放心。”
“对了,这饭馆的桌椅有损坏,又耽误店家做生意,何叔拿些银钱做补偿罢。”张瑛环看了下四周,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事儿,才带着刘氏往外走。
何管家对张瑛的做法很是赞赏,不禁赞了声:“姐儿心细。”这种事姐儿不说他也会做好善后,难得的,姐儿还会注意到这个。
踏出饭馆门口,冷冷的风扑面而来,让在里头憋闷许久的张瑛,心情颇为畅快。
“姐儿,可觉得冷?”刘氏将暖手炉递了过去。
张瑛摇摇头,笑道:“不冷,奶娘,回罢。”说罢,她便踏上早等候在外头的马车。
马车这次走了另一条出城的道,路过人市时,那里还是人声鼎沸,里头的人,上百上千种模样,唯独神情是一样的——死气沉沉。
张瑛放下帘子,沉默的看着虚空处发呆,刘氏却以为她累了,也就不出声打扰。
马车行得很稳,耳边听到的只有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响,忽的,马车停下,前头传来一声询问声。
“前头可是连城张家?”
“你们是哪家?”王六反问。
“梧州大仓镇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