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哒哒一路远行,径直驶入一寂静无声的山谷,闻人封亭在前方带路,楚林曦默默牵着楚景的手,随他进了一处洞窟之中。
洞窟极暗,视物困难,地上潮湿,水声滴落的声响回荡在洞窟内,衬出一片静谧。前行百步,墙壁挂了火把,明明灭灭,火光顿时将洞窟照亮。洞内不断传来“嘶嘶”声,楚林曦一猜便知何物。她在金蛇谷生活多年,谷中就有一条金色巨蟒,平时昏睡时居多,起初她胆战心惊,从来不肯接近那蛇窟半步,时日一久,倒也没那么怕了。
可是这里绝非金蛇谷,也不知闻人封亭找的什么地方。进入洞穴深处,面前豁然开朗,大厅点了十数只蜡烛,还算亮堂。眼前的景象却令她倒吸一口气。只见此间有数十条大蛇,每条都困在铁笼之中,约莫半人高,腰约水桶粗,蛇身艳丽无比,各个花色多彩不一,一看便知此蛇剧毒。而大厅中央,竟供奉着一条金色巨蟒。大蟒蛇暗金色的鳞片中镶嵌着深红色的斑纹,它巨大的身躯蜷缩成一个很大的圆盘,这个圆盘的直径有两米多。如果她没有看错,这正是金蛇谷中巨蟒,竟不知闻人封亭使了什么法子弄到此处。
厅中还有十数个男子,四五个侍女负责照看这些蛇。见闻人封亭到此,众人纷纷恭敬道:“恭迎教主。”
楚林曦有片刻僵住,不知他何时自成一派,当真是金蛇谷吃里扒外天大的叛徒。
闻人封亭颔首,注视金蛇片刻,又移步至另一条小道,通往一个房间。
“待在此处,若是乱走,后果自负。”闻人封亭眯眸,警告道。
“师兄,既然《金蛇鞭法》已经到了你手里,为何还要将我和师父困在此处?”楚林曦问道。
“你二人是莫大威胁,除非——废了你们的武功。”闻人封亭冷哼一声。
楚林曦倒抽一口气,质问道:“你对我如此狠心也罢,师父一向对你重视有加,你为何狼子野心、恩将仇报?”
“他为何要将金蛇鞭法传给你?你是真蠢还是一无所知?”闻人封亭斜瞥着她,讥讽道。
“无论如何,鞭法如今已到你手中,何必为了一己私利将我二人囚困于此?”楚林曦忍住没刮他一眼。
闻人封亭逼近一步,她后退一步,直至退无可退。
楚林曦暗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即态度放软了下来,暗自掐自己一把,总算逼得眼睛微红,微微上扬的眼角带着一种柔美的脆弱感,玉手轻轻执过他的大手,握住不放,柔声道:“师兄,不要废我武功,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不要用你对其他男人的一套应付我。”闻人封亭冷冷道,不为所动地甩开她的手,径自离去。
楚林曦收起表演和伪装,脸色黑了下来,直想将他鞭挞。望望师父,一时间又不知所措。他目光空洞,涣然无神,令她又是心疼又是头疼。
她思索一会,眼神变得坚定,深深地凝视着他,“师父,我们先逃出来,剩下的事从长计议。”
傍晚侍女将饭菜端在房口后就自行离去了,楚林曦将其端来,正想给楚景喂,他已自行拿筷。她这才放下心来,暗道:虽有点傻,但并非全然失去神志。
吃完后将碗筷放回门口,楚林曦闲来无聊,慢慢将自己离开金蛇谷的事情挑挑拣拣地细说一番,提到李寻欢时掩不住笑意,提到阿飞时黯然神伤,提到金钱帮时忿忿不平。他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楚林曦叹了一口气。
“师父,没想到我走后,你在谷里过得这般不如意。我是时时惦记你,总想着回去看一看,但又抽不开身。你怎么就被闻人封亭那厮暗算了呢?他已经把你害得神志不清,我不要什么鞭法,我只要我的师父回归正常……”楚林曦说着说着,忍不住红了眼眶,抱住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困意涌上。楚林曦本想趁夜出逃,又恐头一日,闻人封亭或许不知在哪盯着,正守株待兔。眼下时机未到,唯恐变数,要耐心等到他放松警惕之时。
她拉着楚景的手,想将他拉入石床上,他却纹丝不动。
人不是铁打的,怎能站着不睡觉?但她力气又不如他这般大。
她走向石床,忽然扶住额头,佯装痛苦不已,一边喃喃道:“闻人封亭...给我...下药了......”话方说完,眼见着人即将摔倒在床上,一道白影一晃,腰被扶住。
楚林曦趁机死死抱住他,用尽全身力气将他一同带至床上。
“师父,我快冷得发抖了,你抱着我好不好?”虽然说这样的距离显然是她忤逆在上,但为了能让他休息不至于拖垮身体,此刻是什么手段都顾不得了,只有死死抱住他。
想着想着,她眼睛一闭,就睡着了。那双空洞的眼睛没有焦点地落至她脸上——淡雅双眉、秀丽琼鼻、苍白的唇色,失去了往日般艳丽,而是蔷薇般的淡粉色。楚景脑中仍是空空,想思考些什么,最后只是无力地闭上了眼。
一连过了两日,闻人封亭一个影子都没见着,楚林曦猜想他定是练金蛇鞭法去了,她倒是无聊到发霉,武功秘籍已被他夺了去,无事可做,索性功夫还凑合着能用,否则行走江湖难免受人欺。期间楚景宛如木头,全无喜怒、面无表情,也不需要她额外照顾。以前楚景清冷如仙,白衣胜雪,只如天边白鹤乘云下,如今倒是有了凡人气息,呆呆傻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