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见她心意已决,无奈地递给她一把崭新的飞刀。
楚林曦眸光流转,在他愣神中轻轻抱住了他。她维持这个姿势许久,握着飞刀的手渐渐析出了冷汗。
从他的后心刺入,一击致命,任务即可完成,她却始终下不了手。他的确很重要,是她能够铭记一生的朋友。不过,难道李寻欢的生命重于她自己吗?
她的眼中流露出无限哀伤,慢慢又变得坚定,她专注地望着他颈侧的动脉。这时,李寻欢突然开口说话了。
他的声音柔和中透着认真与坚定,“跟我走吧,我会做你的刀、你的剑,保护你一辈子。”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又笑了,“这可不像是小李探花会说的话。我知你向来讨厌麻烦缠身,更知你已有爱慕之人,所以你当初才不肯与郭嵩阳一战。身为你的朋友,又怎能拖累你?”
“是啊,我本应当是这样的人。但是面对你,我做不到。”
温柔的吻落在她的唇角,随后又试探地含住她的下唇。他带给人的感觉向来似春日的初风拂柳,或是夏日的微波海浪,此刻却隐约带着几分灼热、滚烫。
她半晌没有回应,手中紧攥的飞刀松开,不声不响地落入被单上。
他在同情她的遭遇?但她分明为了保全自己,对他萌生了可耻的杀意。
她的目光颤了颤,忽而环住他的脖颈,热烈地回吻。被单早已散落在地,他压在她不着寸缕的身体上,修长的手在她身上抚摸着,愈吻愈深,直叫她呼吸不畅,面染红晕。
李寻欢的动作十分轻柔,像是在安抚一匹被猎户正中靶心的鹿。
她却如梦初醒,微微一笑,目光回避着他,“你背过身去,容我换身衣裳可好?”
李寻欢颔首,起身并背对着她。
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传来,令他不受控制地想起方才眼中所见,又刻意压在心下。
不过片刻,他却觉得有些漫长,终又听得她道:“我被他封了内力,你能助我打通经脉吗?”
半个时辰后,楚林曦道别。
李寻欢凝眉,“你孤身一人太危险,不如与我和阿飞同行?”
楚林曦盈盈一笑,“我与你待在一处才最危险。不过,我很快就会来找你们。”
李寻欢暗道:他身边的麻烦只会比她更多,但……终究无法放心。
离开房门后,楚林曦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放弃杀李寻欢,想必很快就会遇上金钱帮的人。
在新的客栈住下不过两天,这晚,暗夜无声。
一个动作迅疾的黑衣男人乘着夜色,跃过窗户,躲入客栈的房间。淡淡银辉洒落在他脸上,映出冷漠不羁的侧脸,让人第一时间联想到山崖的锋利、挺直。
他的剑伴随着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楚林曦瞬间从梦中惊醒,脖上冰冷的触感迫使她静止不动。
“禁声。”
男人刻意压低声音,嗓音喑哑而不容拒绝,仍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他似乎很虚弱,渐渐压覆在她身上,黏稠的液体透过他的衣衫沾惹上她洁白的里衣,隔着湿润而薄薄的布料,他们肌肤相贴,能清晰地感受到双方温热的体温。他压了至少半炷香时间,令她感到呼吸困难。
“你的伤很重,我可以为你包扎伤口。”她试探着开口。
“是你?去把灯点亮。”男人的声音透着惊讶,放开她,翻身躺在了床的里侧。
他一恢复正常音色声量,楚林曦就辨出了他的身份,闻言燃烛添灯。并不十分明亮的灯光,照射出他苍白而紧抿着的嘴唇,一身黑衣被鲜血浸湿,颜色愈发暗沉,她第一次看到郭嵩阳那么狼狈、虚弱。
“有人在追杀你?”她不由问道。
“荆无命。”郭嵩阳面不改色地答道。
“……你先等等我。”
她出了门,递了几绽银两充当小费,嘱咐守夜的小二烧一桶热水来。
瞌睡连连的小二迷糊间看见她的脸,一下子惊醒了几分,将银两揣入怀中,殷勤地应是。
“客栈还有多余的客房吗?”楚林曦问道。
“姑娘,实在不巧,小店这两天住满了。待明日客人离去,一定会有空房。”小二忙道。
“算了,你去忙吧。”楚林曦失望道。
她推开房门,染上一炷香,覆盖血的气息,道:“小二说没有多余的客房了。”
郭嵩阳颔首。
楚林曦暗道,总不能将受伤严重、惨遭追杀的病人打包扔出去,更何况他们还是朋友。
“荆无命为何要追杀你?”他好像与上官金虹并无利益冲突与人际来往。
“当日之辱,我必报之。”郭嵩阳淡淡道,他望着楚林曦近在咫尺的脸,目光闪了闪。
以他的个性,输也要输得光明正大,路只有生死两难,断没有败将逃跑一说。可他残喘着,有一丝执念缕缕盘旋在脑海不定。荆无命亲口承认没有杀她,那么她究竟在哪?活着还是……死亡?现在,他终于得到了答案。
房门敲响,楚林曦拉上床帘隐藏他的身形,这才开了门。小二抬了一个沐浴用的木桶,这是她的要求。热水满上了木桶,小二很老实,没有到处乱瞄,自然没有发现房中还有旁人,办完事后麻利地退下。
楚林曦又掀开床帘,纤细的手指扯开他的衣衫,沾上了鲜红的血迹,赤裸的胸膛上横贯着两道狰狞的刀伤。她将毛巾浸湿,拭净他身上的血迹,郭嵩阳一言不发地盯着她认真的神情。
“你们总是受伤,不爱护自己的身体。”楚林曦叹了一口气,这是她处理过的第三个病人了。
“……还有其他人?”郭嵩阳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