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嘟囔着:“……根本还没到。”
可等她把蒲嘉栋带来的衣服展开,动作还是慢了下来。
干净的,柔软的,像是刚洗过没多久。鬼使神差地,她低头,在衣物表层轻轻嗅了一下。有股很淡的味道,不像是香水,可能是洗衣液,而且还有阳光晒过的衣物独有的暖意。
邬叶没控制住,嘴角弯了一下,很快又收住,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像个变态。
从宠物店走出来,邬叶便看到蒲嘉栋斜斜依靠在副驾驶的车边,一手随意抄在短裤口袋,另外的手在摆弄手机,像是在查看消息。
她狂深呼吸几个来回,努力在脸上挤出笑容,下了台阶。
蒲嘉栋听到动静,收起手机,人却还是闲散地靠着。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邬叶把黑色袋子放在膝盖上,安安静静坐着,动作规矩得像个要挨训的学生。
车里短暂的安静。
然后,蒲嘉栋问:“缓过来了?”
邬叶‘嗯’了一声,声音很低。
隔了两秒,他又问:“还疼吗?”
她摇头。
下一秒,他低低地补了一句:“没把自己吓坏吧?”
邬叶耳尖微红,还是撑着小小的自尊,板着脸回:“我哪那么容易被吓坏?”
她不想显得小题大做。
蒲嘉栋没笑,也没揭穿,只随手瞥了眼副驾的袋子,又扫了她一眼,问:“饿了没?”
“不饿——”与此同时,邬叶的胃像是有自由意志般,很不给面子的咕咕叫起来。她顿了两秒,低头摁住肚子,整个人有点自暴自弃的僵着。
今天在蒲嘉栋面前丢的脸真是在过去十七年里都没这么密集过。
“想吃什么?”
好在对方并不在意也不揭穿,只是体贴地继续询问。
“都可以,我不挑食。”邬叶哪敢提要求,再者,她也的确是没忌口的东西,肉菜蛋没有不吃的,“啊还有,你的衣服,谢谢你。”忙不迭补充道,“是干净的,我没动。”
如果偷偷像变态闻了闻不算的话。她心虚地想。
果然,蒲嘉栋只问了句:“不需要?”
“……误会一场。”邬叶别开脸,甚至想咬舌自尽。
他点点头:“那我们先去吃饭。”
蒲嘉栋带邬叶去了家上海菜馆子。
小春镇几乎没什么除了本地家常菜外的菜系,以前也没有外地人来常驻,都是本地居民开的小馆子。
她跟着走进去,扫了一圈,心里其实已经反应过来了——热衷于网上冲浪的她经常刷到过这种地方。
“苍蝇馆子”、“老字号”、“开在居民楼里的宝藏店”——关键词她都熟。
两人落座,翻开菜单,邬叶眼睛一扫,就知道这家是本帮菜面食店。很多菜名她见过,B站美食区,微博探店视频,知乎冷门科普……只要能汲取到外界知识的平台,她都刷过。
不过这也很有限,就比如她对于本帮菜的认知只停留在:熏鱼、响油鳝丝、糖醋小排等。
可真要点,还是下意识翻头去问:“冷馄饨?真是冷的吗?”
“上海的冷馄饨是热的煮熟,过冷水,再拌芝麻酱。”蒲嘉栋言简意赅说了烹饪工序,又添一句,“上海的荠菜肉馅儿大馄饨是很出名的。”
经蒲嘉栋简单解释后,邬叶‘噢’了声,继续低头看菜单。
她是真的好学,不是随口一问。但这些东西,在她的生活经验里,是停留在“知识”层面的东西。
没吃过、没玩过、没亲眼见过体验过,就好像是偷来的。
服务员来点菜,蒲嘉栋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邬叶会意:“我要一份冷馄饨,谢谢。”
“再加一碗蛋皮热汤给她,”蒲嘉栋合起菜单,“一份炸猪排,冷面加辣肉。”
点好菜后,蒲嘉栋为她倒满一杯热茶,茶杯推到她眼前。
菜上得很快,冷馄饨上面淋好的芝麻酱的香味在空调房里悠悠飘散。
她低头扒拉了一下,看着比自己想象中更厚实的馄饨皮,夹起来,咬了一口。
味道跟她以为的那种不太一样。
不是爆汁的,是偏干爽的。这时候才意识到蒲嘉栋为何又配了碗蛋皮汤,滑溜溜地下肚,为裹满麻酱的馄饨的干涩口感更添顺滑,简直是绝配。
“趁热吃炸猪排,蘸旁边的辣酱油,假如吃不惯也可以单独吃。”
她乖乖行动。夹起一块被炸到酥脆的猪排,往盘子左上角分出来的格子里黑乎乎的酱蘸了蘸,送进嘴巴。
邬叶吃得眼睛一亮一亮又一亮,被美食感动。
下意识抬起亮晶晶的眼去寻对面的男人,但眼前忽然出现的一只瓷碗让先她顿住。
蒲嘉栋收回手,才开始动筷:“尝尝,这是我点的冷面,筷子和面我都还没动过。”
她有些手忙脚乱:“谢谢。不过我的馄饨已经开始吃了诶……”
“……我没想抢你的。”
“哦。”少女收回警惕的眼神。
但蒲嘉栋怎么听怎么觉得这声哦好像是:你就编吧编吧编吧肯定是想吃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