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赤正对着江尘被抱在怀里,两眼一抹黑啥都看不见。他气急败坏又不好反抗,怕自己这个好似出了第二人格的前男友又拿做胃镜的事儿压他,只好闷闷的当作自己是沙包。
不对,不对。
程赤暗戳戳的用满脑袋的炸毛刺江尘的前胸,乱糟糟的脑袋里隐隐冒出一句话来。
他这个前男友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表面看上去乖的不能再乖了,呆在学校里是个人见人夸的好学生,就算放到社会上来看也是有着卓越贡献的优秀公民。和自己这个无业游民可不一样。
但也只有程赤真正的心知肚明,江尘可不像表面上装的那样老实。
至少,那人在他面前可狡黠透了,也坏透了,心思不知道歪到哪儿去了。
哪里是第二人格啊,明明是高中时还压抑着点儿的那些个属性统统大爆发了。
要是以前的程赤肯定不服输也不服管,被强吻了都得不甘示弱的吻回来,非得和江尘比比谁更厉害才是。
“穿这些会不会冷?”
江尘变戏法儿似的,不知从哪里拿出几件一看就很厚实的衣服来,替他褪去裹着的大衣,里三层外三层的包了起来。
程赤挺纳闷儿,怀疑江尘是不是把整个家都搬进来了。他低头看看自己鼓鼓囊囊的胸口,又费劲儿的蹬直了腿,心里的那点儿苦涩终是化为了无力。
算了,江尘爱怎样就让他怎样吧。
程赤觉得自己真是老了,反正肯定回不到高中那么精力旺盛的时候了。他现在走两步路都得停下来喘气,每当伦敦下雨的时候觉得一把瘦骨头都要散架,经久的胃病也磨的他一点儿精气神都没了。
他真是没力气折腾了,真是算了。
江尘想怎么样就随他怎么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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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很暖和,程赤一路都觉得可舒服了。他之前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工作,坐的都是可硬可硬的那种老板凳子,老是硌屁股,晚上睡觉的时候屁股都一直酸痛着。
他当时还暗骂自己怎么离了江尘就变的这么娇气了,连硬板凳都坐不得了。程赤是全然忘记了,他瘦成现在这个样子,瘦的连屁股上都没几两肉了,就剩骨头磨着,不硌的慌也是见了鬼了。
江尘把他依依不舍的给放下了,一只手臂仍搂着他的腰。程赤努力的挺直了身体,僵直的手指不住摩挲着后座铺着的坐垫。
垫子很厚,摸上去很滑很软。程赤这辈子没用过啥好东西,但他知道,这车是江尘的,毯子也是江尘的,那东西就一定很贵。
江尘和他不一样,用的可都是好东西。
车子一路平滑稳定的行驶着,程赤耳侧逐渐传入那种敲击厚玻璃的“滴答,滴答”声。他很迟钝的转头,目光在朦胧成片的车窗上停留,笼住了不住下滑的雨线。
雨是透明的,挂在车窗上像一面空色的白纸,让人看着很心痒。
于是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用骨瘦的食指,柔软的指腹在纸上轻轻划点,目光渐渐变得专注起来。
程赤想画一只小猫。
不是那种萌萌乖乖的小猫,是一只坏猫,调皮捣蛋的猫,心灵丑的小丑猫。
就和他高三的时候,在江尘谱子上画的小猫一样。瞪着眼睛的,竖着耳朵的,表情丑不拉几的。
画的越丑,江尘的表情越无语,程赤就像是得到表扬似的越兴奋,越是画个不停了。
“画什么呢?”
程赤给小丑猫添上了胡子,突然听见江尘好笑的声音,被吓了一大跳,连忙把手放下来杵在膝盖上,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没没,随便画画,只是太无聊了……”
程赤觉得自己刚刚好像灵魂出窍似的,创作欲一上来怎么挡也挡不住了。现在被江尘发现后悔也来不及,只好讪讪的转移话题。
“什么时候到啊,我是说超市。”
江尘一时没说话,幽暗的目光里装着他读不懂的东西,就这么看着他,瓷色的眼白被繁华的霓虹灯染上了一圈淡红。
两只猫。
窗户上印着只小猫,坐在那低着头,看起来很不好意思的,那是只大猫。
程赤清瘦,半边侧脸的下颌线是很锋利的,跟“柔和”两个字几乎搭不上边儿。但他那被雨色掩盖的小半张脸却像是雪融似的,白皙极了,莫名的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脆弱感。
外表看上去,真是和高中的那个恣意潇洒的程赤一点儿也不一样了。
以前的那个程赤老是热衷于保护别人,但现在程赤的这张脸,让江尘一看就起了保护欲过剩的毛病。
他甚至隐隐的有种错觉。程赤现在身体这么不好了,精神也不如从前了,要是自己不用心百倍的照顾,小心翼翼的捧着,就怕哪一天……
“江尘,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啊”江尘很少发呆,愣神这么久也是头一回,还是程赤把他给唤了回来。
他定了定心神,却说了句和程赤问的问题完全无关的话。
“你冷不冷?”江尘转过头来盯着程赤淡色的唇瓣,问。
“要不要把空调温度抬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