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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哀民生之多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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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光十五年冬至前夕,白雪茫茫,天寒地冻,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都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棠梨裹紧斗篷,搓了搓手:“小姐,天气太冷了,我们送完还是快些回去吧。”

谢杳轻轻点头,将手中的暖炉递给棠梨,转而掀起窗帷,望向车外。

她来长安四载,唯今岁冬日,最为寒冷,北方暴雪成灾,光是长安城内就冻死了数百名乞丐,更遑论其他州府。

谢杳叹了口气,心中隐隐担忧:也不知江南现下如何。

马车行至延兴门附近的一个偏僻小巷,停了下来。

谢杳戴好帷帽,与棠梨一同下了马车。

她们和随行的小厮一道上前,将御寒的衣物还有热食分发给巷内的乞丐们。

“谢谢姑娘!”

聚集在巷内的乞丐们纷纷跪地,接二连三地说道。

谢杳俯身扶起跪在她面前的老者:“老丈,您快起来。”

“大家都快起来。”她边说着,边一一将他们扶起,“我一人之力实在微末,只能给大家筹备到这些。隆冬将至,万望各位珍重。”

天色阴沉,狂风怒号,吹的窗牖吱吱作响。

谢杳进府后,没多久,外面就又飘起了雪花。

“今冬的天气,怎的如此反常。”棠梨微微蹙眉,“小姐,我再去拿些炭火来。”

谢杳叫住棠梨:“我不冷,还是省着些用吧。”

棠梨回身走到衣架旁,拿起斗篷,披在谢杳身上。

大雪持续了整整三日,终于在第四日的清晨迎来了晴空。

谢杳推开门,站在檐下,放眼望去,满目皆白。她小心翼翼地踩着雪,走到院中。

昨日半夜传来几声巨响,原来是院中的海棠树,被风雪压断,折得只剩下矮矮的一截树干。

谢杳俯身,轻轻拾起地上的一根残枝,心中感慨:树木尚且如此,更何况人呢。

她唤来棠梨,交代了几句,而后快步出了府。

东市人头攒动,挤满了衣衫褴褛的流民,络绎不绝,涌向各个街巷。

谢杳艰难地躲避着四散的人群,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快到红尘楼时,一群流民忽然从巷口拐角冲了出来,她来不及躲闪,瞬间失去平衡,向后一仰。

霎时,她落在一个温暖的臂弯中。

谢杳转头,透过帽上帷纱望向身侧的人,微微一怔:“二殿下?”

“先上马车。”

元庆将谢杳扶稳,拉着她上了马车。

“二殿下怎会在此?”谢杳很是疑惑。

“国公府家宴,恰巧路过。”元庆默默松开手。

谢杳腹诽:国公府不是在东市西侧吗?

“方才太子妃可是给了一个小乞丐银钱?”

谢杳笑问:“二殿下是如何认出我的?”

元庆指了指她腕上的镯子。

谢杳恍然:“二殿下观人于微,谢杳佩服。”

元庆轻叹:“太子妃此举虽能帮衬到那小乞丐一些,可世间流离失所之人无数,何时能救得完?”

“能救一个是一个。”

谢杳话音刚落,马车忽地一晃,她猛地扶住窗沿才勉强没有摔出车外。

元庆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扬声问道:“怎么回事?”

“公子,小姐,有流民拦车。”驾车的侍卫沉声应道。

谢杳微微掀起窗帷,露出一角,暗中观察。

几乎同一时间,有人高喊道:“是太子妃!”

谢杳陡然收回手。

“方才我们的言谈声并不大,何况你还戴着帷帽,流民不可能认得出。”元庆面色一凛,“这怕是一早就为你准备好的陷阱。”

元庆对谢杳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他掀起车帷,走了出去。

马车旁的流民见有人出来,一窝蜂地拥上前。

人群中煽风点火的那人见状,呼吸一滞,二殿下怎么会与太子妃在一起?

“怎么是个男子?”“不是太子妃吗?”

人声嘈杂,一片混乱。

不知从何处忽然传来一句:“难道他是太子?”

流民们纷纷跪地叩拜。

“荒唐!”元庆正欲发作,却被谢杳拦了下来。

“你怎么出来了?”

谢杳对着他轻轻摇头,转而面向流民:“诸位误会了,他并非太子,而是我府上的侍卫。”

跪在地上的流民仍旧毫无动作,他们鄙夷地望着面前头戴帷帽的女子。

谢杳作势便要掀开帷纱,元庆抬手阻拦,她却将身子一侧,躲开了他的手。

谢杳摘下帷帽,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诸位先起来。我就是大晟的太子妃谢杳,有什么事,诸位同我说便是。”

“真的是太子妃!”“求太子妃救救我的孩子!”“太子妃,朝廷的赈灾粮何时能给我们?”

…………

一时间,呼声四起,滔滔不绝。

霎时,从远处传来一声马鸣,响彻东市的街巷。

元序疾驰而来,勒马停在人群背后。

谢杳与他隔着人群,遥遥相望,难掩欣喜之色。

元序高高举起手中的圣旨:“孤乃大晟太子,此次赈灾一事由孤全权负责,圣旨在此,诸位切莫担忧。孤保证,赈灾粮不日便会发放到各位手中!”

流民大喜,不再聚集,纷纷离去。

“昭昭,你没事吧?”元序跃下马,穿过慢慢散去的人群,向谢杳跑来。

谢杳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

元庆舒了口气,走上前:“皇兄,幸好你来了。”

元序一愣:“二弟也在。”

他转而望向谢杳:“太子妃,我们可否到你府上一叙?”

“乐意至极。”谢杳莞尔。

元庆见状,不愿再大煞风景:“皇兄,臣弟便不打扰了。”

元序顺水推舟道:“二弟请便。”

言罢,他拿起谢杳手中的帷帽,为她戴好,扶着她上了马。

二人同乘一骑,朝着谢府的方向,策马而去。

进了府,元序立刻开口:“昭昭是要去见姑姑吗?”

谢杳颔首:“我正想去找姑姑询问家中境况。”

“江南今冬还未曾下过雪,昭昭不必担心。”

元序顿了顿,又问:“二弟怎会出现在东市?”

谢杳失笑,忍不住卖了个关子:“殿下,这跟流民、赈灾,没什么关系吧?”

元序不答,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谢杳讪讪地移开目光:“二殿下说,他参加国公府家宴,顺道路过。”

“今日冬至,国公府确有家宴不假,可国公府位于东市西侧的宣阳坊,他要赴宴,何须行至东市。”

“我也很奇怪,可二殿下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多问。”谢杳敛了神色,将适才自己与元庆的所遇悉数讲给元序。

元序面色一沉:“有人故意藏在流民中煽动情绪,想借他们之手,加害于你。”

“可他没料到二殿下会同我在一处,只好就此作罢。”

元序面露担忧:“昭昭,这几日你还是莫要出府了。”

“那可不行,我身为大晟的太子妃,怎能对流民视若无睹?”谢杳急切应道。

元序眸光闪烁,嘴唇微微歙动,终是没有出声。

“可是赈灾粮出了什么问题?”谢杳知他所忧,直言相问。

“并非赈灾粮。”元序无奈叹息,“今冬严寒,还未至隆冬,便已饿殍遍地,朝廷却只知开仓放粮,可一味地依靠赈灾粮,不过是扬汤止沸,抱薪救火罢了。”

“光有粮食是不够,还要有御寒之物,避难之所。”谢杳接过元序的话。

“话虽如此,却难施为。国库之银,捉襟见肘,撑不了多久。”

谢杳思忖了片刻:“若得长安世族、富商出资,筹集御寒之物便不难。至于避难之所,长安庙宇众多,可以暂时收容无居所的流民,支撑他们捱过这个严冬。”

元序颔首:“昭昭与我心有灵犀。”

谢杳继续说道:“殿下不妨在东西两市发放赈灾粮,我在东市,让苏木去西市,我们二人分管两市。”

元序会心一笑:“剩下的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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