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大学有两极。
西南边与校外商业街没有明确界限,喧闹嘈杂人潮汹涌,北极则依山而建,校门外就是一座土山,此山由于规模太小,登不上版图,也没人给他个规范化名字,许多年来只有那么个土名流传下来,蜂窝。
皇城大学不受重视的系和新生一般安排在蜂窝南坡上课,从5宿跋涉到北门,按男子一千米的均速,也要花上二十几分钟,所以赶上蜂窝的课时同胞们一般都起得很早,要是上下午都有那边的课,中午山腰上就会横出几具睡得尸体一般的人体。
周三,占位子的重任轮到刘兑枯瘦的肩膀上,难得昨夜上铺没闹腾,所以今儿个刘兑醒得格外早,出了北门才发现还没到阶梯教室开门时间,只好摸出挎包里的面包牛奶,边吃边在山坡下溜达。
坡上除了几座毗邻的阶梯教室还零落着三座实验楼,分别是化学系、物理系和生物系的。刘兑还记得第一次来这儿时,他瞪着一座古刹似的建筑惊诧了半天,许多飞禽走兽在那四层高的楼里进进出出,偶尔还有空着腹腔的人形物,一打听才知道,生物系的解剖室安排在里头。后来刘兑一直没敢靠近那栋楼半步。
有古怪东西的地方寒气重,空气中隐隐绕着白气,不经意吸口气,福尔马林的味道就会趁机钻进心肺。
刘兑叼着面包正打算从生物楼侧面绕过去,这时平地拔起一阵浓雾,雾来得太突然,没有心理准备的人只觉得一波洪流劈头盖面的兜下来,整个人就这样给吞噬了。
刘兑试探的向前伸出手,面包还在嘴里叼着,口水濡湿的地方越来越软,就要断掉。浓雾好像一块无比服帖的眼罩,遮蔽着他的视线,有那么一阵,刘兑以为自己突然陷入噩梦或者大脑某项机能出了故障,他用力在自己大腿掐一把,疼痛让他暂时找回存在感。
他抹着眼泪摸出手机,翻开盖,荧光亮起的刹那,什么东西在他的胳膊肘上狠狠蹭了一下,似乎是一股暗流在浓雾中猛然蹿过。
但那绝不是暗流。
肌肤上先是一冰,继而火辣辣的疼起来,就像被冷血动物的硬鳞刮过。
刘兑浑身僵直,五指再也无力抓牢,手机屏拖着白光翻转坠落。
啪的一声。
刘兑低下头,看着悲惨的手机,发了半天呆,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儿——他能看到了!!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生物实验楼下,放眼周遭百里,似乎并没有起雾的迹象,再翻过胳膊看看,臂肘外破了层皮,白肉里泛着血丝。
嘴里的面包终于掉了。。。
刘兑嚼着咬下的半口面包,弯下腰把手机捡起来,正要察看有没有摔坏,眼角一跳,瞥见一抹积雪似的白团。原来是只绒绒的白兔卧在墙角,耳朵耷拉着,一双红得要滴血的圆眼,正巴巴盯着他看。
实验室跑出来的吧。刘兑朝它走出几步,它没跑,只是身上的绒毛蓬起来,体积看上去大了点儿,也更加圆,让人很想摸一把。
刘兑把自己掉落的面包捡到它面前,朝它颤动的鼻尖伸出手去,背后突然响起一声喊,不仅惊得兔子耳朵直竖,蹬腿就跑,连刘兑都吓得身上发软。
“嘿刘兑!”赵乾大踏步走过来,用力拍刘兑一把,“一大早就便溺阿,蹲这儿干吗!诶,占座儿了没?”
“糟了。”
由于刘兑的失职,那天早课207和206两个寝室都分布在倒数两排的夹缝里,除了风离,他幸运的挤入女生中间,从她们的表现看就好像那个位置等了他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