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处,一辆青篷马车碾过积雪,车檐铜铃在朔风中叮咚作响。
云娘子斜倚在软垫上,银狐裘裹着玲珑身段,发间金步摇随着马车轻晃,在雪色中泛着细碎金光。
突然——
"嗖!"
一支羽箭钉入车辕,惊得马匹扬蹄嘶鸣。
"有埋伏!"驾车的苍狼猛地勒紧缰绳,腰间长刀已然出鞘。云娘子眸光一凛,鹿皮小靴踹开车门,指尖寒光闪现,三枚银针已射入树丛。
黑影如潮水般涌来。云娘子旋身落地,狐裘在雪地上绽开银浪,袖中软剑如毒蛇吐信,转眼割破两名黑衣人咽喉。苍狼刀势如虹,雪幕中溅开道道血线。
"铛——"
一柄弯刀突然架住云娘子软剑,震得她虎口发麻。眼看斜刺里又一刀劈来,苍狼猛地将她往后一拽,自己肩头顿时见血。
"没事吧?"苍狼扶住她踉跄的身形。
云娘子摇头,金步摇缠在凌乱的青丝间。对面黑衣人扯下面巾,露出鹰钩鼻上一道陈年刀疤:"苍狼,云娘子,你们两个叛徒!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黑鹰..."苍狼瞳孔微缩,染血的刀尖垂落雪地,"果然是你。"
"从你把茶盐司的仓库据点给沈砚之那时起,就该想到今日!"黑鹰狞笑。
"可我本就只是个盐商!杀我何用!"苍狼声音低沉,"这些年被宇文烈逼着垄断茶盐,抬高市价,百姓苦不堪言......"他侧眸看了眼云娘子,眼神柔和下来,"如今,我只想退出这纷争。"
"退出?"黑鹰嗤笑,"云娘子把鬼啸渊矿坑的地图给了沈砚之,你们俩——都得死!"
他一挥手,数十名黑衣人同时扑上!
云娘子与苍狼背靠背迎敌,剑光刀影间,雪花与血沫齐飞。金步摇坠地,银狐裘染血,两人渐露败势......
不时,云娘子肩头已见血痕,苍狼的刀势也越发沉重。
黑衣人如潮水般涌来,眼看二人就要力竭——
"嗖!"
一道银芒破空而至,精准贯穿最前方黑衣人的咽喉!
"宇文家的狗,也敢在这撒野?"
清冷的声音自林间传来,斩渊一袭墨色劲装踏雪而至,手中长剑滴血未沾。
紧接着,清风、蜀客、傅辰三人从不同方向掠出,瞬间形成合围之势。
战局顷刻逆转!
清风双刀如蝶舞,所过之处血线飙飞;蜀客长枪如龙,横扫千军;傅辰袖中暗器频发,例无虚发。斩渊则直取黑鹰,剑锋凌厉逼得对方连连后退。
黑鹰见势不妙,虚晃一招转身就逃——
"想走?"
暗处的烬霜冷哼一声,抬手一枚柳叶镖激射而出,正中黑鹰右腿!
"啊!"黑鹰踉跄跪地,却咬牙扯出暗器,借着烟雾弹瞬间消失无踪。
风雪渐止,林间只余零星雪粒飘落。
苍狼扶着受伤的云娘子,看向清风等人,沉声问道:“诸位怎会及时赶来?”
清风收刀入鞘,淡淡道:“主上早料到宇文烈会清理门户,命我们暗中接应。”
斩渊指尖轻拭剑锋,语气平静:“背叛宇文烈的人,从无善终。主上既知你们倒戈,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云娘子捂着肩头伤口,苍白的唇勾起一抹笑:墨公子果真神机妙算。”
傅辰从袖中取出一瓶药粉,递给云娘子,道:“还有一事需谢你。前日若非你给的赤焰髓,我那师弟恐怕熬不过寒气侵心之危。”
云娘子轻笑,眼中闪过一丝释然:“不过是一命换一命。几年前他出使北境,救我于水火,如今你们不也来还了这一情?”
斩渊摇头,目光沉静:“即便你不赠药,我们亦会来。”
云娘子挑眉:“哦?为何?”
斩渊沉默片刻,道:“我与烬霜在玄甲卫结业那日,主上第一次召见我们二人,曾问过我们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主上当时问,若他给的任务与我们认为的道义相悖,我们当如何抉择?”
烬霜抱臂立于一旁,接过话头:“我答,‘一切以主上利益为先。’”
斩渊继续道:“主上却摇头,对我们说——‘持心如衡,以道为镜。’”
云娘子怔然,随即低笑出声,眼中似有感慨:“难怪……沈砚之能得你们如此死忠。”
她转头看向苍狼,轻声道:“我们走吧。”
清风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抛给苍狼:“接着。”
苍狼抬手接住,定睛一看,竟是一枚鎏金令,上刻东陵皇室徽印,背面浮雕“通商无阻”四字。
“公主给的,算是谢礼。”清风抱拳,“持此令在东陵境内行商,无人敢拦。”
见苍狼神色微动,清风又补充道:“若不愿去东陵,可往南诏寻大祭司青樱,她自会为你们安排退路。”
苍狼握紧令牌,与云娘子对视一眼,二人齐齐俯身,郑重一礼:“多谢。”
马车渐行渐远,碾过积雪,消失在夜色深处。
斩渊收回目光,淡淡道:“该回去了,主上还在等。”
众人转身,身影隐入风雪,唯留林间一缕淡淡梅香,与雪地上渐渐被覆盖的血迹。
———
晨光未现,思光阁内仍点着几盏暖黄的灯。
沈砚之睁开眼,下意识伸手往身旁一探——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