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风很大。
梅林的花瓣被风卷起,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宫道上。
自断情崖一别,萧明昭便一直待在北境皇宫内,未曾踏出宫门一步。
那一晚,太医来看过拓跋凛的伤势,包扎完伤口后,又开了几副药,临走时还感叹道:"幸亏世子服了定魄丸,否则这般重的伤,怕是凶多吉少。"
萧明昭听了,心头微动。
她曾给蜀锦传过几次信,询问沈砚之的情况,可却始终未收到回音,也连着好多天,都没再看见幻影的踪迹。
偶尔,她会去看看拓跋凛,给他送一碗粥或汤,算是谢他救自己一命的恩情。
这一日,她刚往拓跋凛的寝殿走去,路上便遇见了侍女竹香。
竹香手里端着刚煎好的药,正匆匆往拓跋凛的寝殿赶。
萧明昭刚要开口唤她,却瞥见竹香的衣裙下摆染了一片暗红——是月事来了。
"竹香。"她叫住她。
竹香回头,见是萧明昭,连忙行礼:"公主。"
"你……"萧明昭指了指她的裙摆,"葵水来了,去换身衣裳再来。"
竹香低头一看,顿时脸颊涨红,有些窘迫:"奴婢失礼了……"
她刚要走,却又迟疑地看了看手里的药碗:"可是世子的药……"
萧明昭伸手接过药盘:"无妨,本宫替你送去。"
竹香感激地福了福身:"多谢公主。"
萧明昭端着药,指尖触到碗沿时,被烫得微微一缩——这药分明是刚煎好的,热气腾腾。
她垂眸看了一眼,药汁浓黑,泛着苦涩的气味。
"吱呀——"
萧明昭推开门时,拓跋凛正倚在床头数窗外的梅瓣。
"竹香药好..."他笑着转头,声音戛然而止,"阿昭?怎么是你?"
药碗在萧明昭手中晃了晃,褐色的汁液溅在托盘上:"路上遇见竹香..."她盯着拓跋凛突然绷紧的手指,"她月事弄脏了裙子。"
"噢…还以为她跑去偷懒了呢……"拓跋凛说了句。
“没有,她说很快就会回来。”萧明昭解释道。
拓跋凛看看她手里的药碗,随即说道,“那你放那吧,我这会伤口疼,还是等她回来再..."
"药凉了伤胃。"萧明昭已经坐到榻边,玉匙搅动汤药,"我喂你。"
窗外暮色沉沉。
萧明昭坐在拓跋凛榻前,手中药碗氤氲着苦涩的热气。
"再喝一口。"她轻声说道,将药匙递到拓跋凛唇边。
拓跋凛虚弱地笑了笑,刚要张口——
"嗒。"
门扉处传来一声轻响。
萧明昭回头,只见一道修长的身影立在殿外,玄色衣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沈砚之
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唇边却噙着一丝极淡的笑,目光落在她喂药的手上,又缓缓移到她脸上。
"看来,世子已无大碍。"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钝刀刮过她心口。
萧明昭指尖微颤,药汁洒在锦被上,晕开一片暗色。
“沈砚之?你怎么来了?”拓跋凛撑起身子,有些诧异。
沈砚之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他身边的人,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骨血里。
“沈砚之?”拓跋凛又喊了声。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失了神,向前走了两步,“陛下得知,世子不顾安危救下公主,心怀感激,命我前来看望,已示感谢。”他嘴角挂着得体的笑,脸色却苍白得近乎透明。
萧明昭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药碗,目光死死锁在沈砚之脸上——不过短短几日,他又消瘦不少,脸色也不太好,唇色淡得几乎与肤色无异。
从那日断情崖一别,她再没见过他,没想到再见面,是这番情形。
脸色还是这般苍白,难道他还没服用冰龙草解毒?
“冰龙草…”萧明昭下意识脱口而出,声音发紧,“你……服用了吗?”
沈砚之苦涩的点头,“谢公主殿下关心,药已服,毒已解。”
萧明昭的心落了下来,他说,毒已解。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
转念又想到,牵机引的毒毕竟在心脉处,也不知道会不会引发他心疾,她又忍不住担忧问道:“那……可还顺利?”
沈砚之睫毛微颤,脑海中闪过昨日解毒时经脉寸断的痛楚。喉间涌上腥甜,被他不动声色地咽下:“顺利。”
“那就好。”萧明昭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