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心跳,是尚新阕自己的。
温热的呼吸擦过耳畔,连皮肤也微微发烫,尚新阕垂落的手指微微蜷缩,就要回抱住迎霁。
迎霁忽然松了手,盯着尚新阕,问:“大人不拒绝,我就当你默认了?三、二一,大人答应我了。”
尚新阕方因为那温暖离去而感到淡淡的失落,转眼,迎霁再次笑嘻嘻地拥住他,唯恐他跑了的做派。
迎霁拥上他那一瞬间,心中好像有什么就要满溢。
尚新阕后知后觉,避开迎霁伤口将他扯开:“做梦。”
迎霁委屈巴巴:“大人不能出尔反尔。”
“我何时答应你了?”
尚新阕故作严肃。
“大人没拒绝时,”
迎霁双手捧起尚新阕的脸,指尖擦过他微凉的耳垂,迅速而珍重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眸中的狡黠半分也藏不住,“大人这次也是。”
“放肆!”
迎霁像是早料到尚新阕的反应,立即退开几步远,嘴角噙着笑意:“大人说的是。”
指腹抚上唇上迎霁刚才碰过的地方,那里恍若还残留着迎霁温软的触感,尚新阕眸色一沉,冷声道:“去,接着去审亡魂。”
“大人,你好心狠,我这伤还没好~”
尚新阕扶额,面无表情戳穿他的把戏:“快去!”
“是,阿阕等我~”
话音未落,迎霁一溜烟跑的没影,尚新阕无奈将抓在手里的竹简放下,良久,低声道:
“迎霁,你最好不要骗我。”
期云山。
山势陡峻处,松竹杂生,枝叶交错,遮蔽了天日。雾气不散,缠绕于林间。
尚新阕几人走近,才见了那处木屋。
不知历经几载风霜雨雪,粗砺的木板显出黑褐之色,缝隙间爬满湿绿的苔藓。
而门扉半开,内里幽暗,隐约可见尘埃在微弱的光线中浮沉。
“这就是你调香的地方?”
迎霁皱眉道,“也就是让很多人不惧危险也要来的地方?”
“嗯,”白芷轻声应道,“我在这里居住了四年,一直盼着能调出‘忘忧’,让闻过它的人能忘记痛苦。
可没想到,我会失足坠入悬崖,而我的尸体一直没有被发现,我就留在了这间小屋,不断重复之前的事。”
“人死后便会有冥吏来带你的魂魄进入幽冥,你为何被遗漏了?”
尚新阕低眸摩挲着手指,似是随意一问。
“这我怎么知道呢?这不是该问大人么?”白芷无辜地眨眨眼,“要不是昨日有冥吏来,我也不会意识到我已经死了。”
尚新阕冷笑,若不是因好奇这木屋和这附近的幽香而来登山或旅行的死去的人过多,幽冥也不会注意到还有一个白芷一直留在了这里。
白芷此时重复:“大人,你说过会帮我调出‘忘忧’的。”
迎霁咧嘴,故意凑到白芷面前笑道:“那就进屋看看呗。”
近了,空气中那股似有若无的香气愈加浓郁,尚新阕一手在鼻前扇动:“这就是忘忧香?”
香气初闻是凛冽而淡雅的,前调的冷意尚未完全消散,一股苦涩、沉郁的气息便悄然出现,当蜜糖甜香盛极,洁净寂无便取而代之。
“还不算,”白芷失神看着桌上杂乱堆放的香料,“如果成了,我又怎么会一直守在这里。”
“这香……”话说一半停住,迎霁手撑着太阳穴的位置,身形一晃,一头栽向尚新阕,将人抱个满怀。
对上尚新阕担忧的眸子,迎霁甜甜一笑:“还怪特别的,我都看见大人穿喜服的模样了。”
迎霁此话一出,尚新阕晃晃头,眼前再次清明。方才,他好像看见了迎霁浑身是血向他奔来的画面。
手缓缓移向心口,尚新阕眼中茫然,为何他会如此心疼。
忘忧香,若不能忘忧,何以名为“忘忧”?
眼神如同淬了冰一般望向白芷,尚新阕道:“那些因这香而死的人,你知情么?”
“这,那些人又没在我屋外出事,我怎么会知道呢?大人如果不喜欢屋里的味道,那不如出去外面再说?”
“急什么?”迎霁道,“还是说,你在害怕什么?”
话落,门窗霎时关闭起来,发出巨大的响声。
屋子里的光线一下暗了下来,那腐朽的气味顷刻将几人包裹在其中。
尚新阕对着虚空喝道:“出来!”
“大人说谁?”白芷恐惧地环顾四周,直打哆嗦。
“说你呢,”迎霁绕到白芷身旁,“你胆可真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