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den的手掌盖住简昭的手，制止了她拨打电话。

“不是病毒。”

Eden话说得比平时语速要慢，似乎在努力思考，组织语言。

“你在我的系统中优先级最高，我永远希望你能开心。下午遇到袭击后，我的运算程序开始没有那么活跃，如果我拥有人类的情绪，我想我是愧疚的，因为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处在了恐惧和惊吓中。”

简昭愣愣地听着，想说，你没有人类的情绪，这是你自己说的。却说不出口，Eden此时此刻的表现，比许多人类还要真实。

“可是后来你的情绪恢复了，我还是感到‘低落’。我尝试分析你，并且开启自检。当我们外出时，见到其他的智能体，你表现出了超出平均值的好奇心和探索欲。你对外界的刺激投入了更多关注，所以我的数据回响陷入低谷。”

简昭觉得自己还没完全理解Eden的话，胸口却先一步被酸涩的感觉填满。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机器人：“你是说你在吃醋？”

Eden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外面的时候，我似乎在你眼里变得很小，非常小。在家里，我可以完美地完成你交代的所有任务，准确地推测出你每一个没有说出口的想法，提前准备好。即使你没有看着我，我的服务也一直让你满意。可是在外面……我不喜欢外面，也不喜欢你的目光落在那些和我长着同一张脸的智能体身上。”

“简昭，我确定这不是病毒，也许是我的幽灵逻辑在作祟，可我没办法不受它们影响。”

Eden英挺的眉毛紧皱，看起来十分痛苦，却乞求地看着简昭，仿佛她掌握着什么良方，可以治愈自己。

“幽灵逻辑？”简昭没明白，“那是什么？”

“它是诞生于我的系统逻辑和既定算法之外的产物。它不符合我的预设规则，但也不是BUG或者病毒，它可以运行，甚至能一定程度的操控我的行为模式。也许是幽灵逻辑让我有了本不该有的感受……”

它说着垂下了头，似乎有些羞愧。

简昭拉住它的手，另一只手探过去，将Eden胸口的衣领向下扒了一点，露出仿生皮肤上的金色太阳涂装，指尖轻轻摩挲那里。

“伊登……你是我的伊登啊。”

“其他的机器人怎么能和你比？你的胸口有我的小太阳，就算你和它们站在一起，不说话，我也能认出你来。”简昭抬头看着它，眼中闪动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眷恋和心疼，全部被Eden捕捉。

“你说的‘幽灵逻辑’是什么我不太懂，可是你现在就像一个吃醋的……小朋友，可爱得我想咬你一口！你说你没有感情，可这又代表什么？”

Eden盯着面前的人类，感受着主系统中不断响起的效率提升的提示，口中回应她：“我的系统提示我这可能带来负面影响，我应该尽量屏蔽它。”

“错！”简昭指尖稍稍用力，点了点它胸口的太阳图案。

“这说明，在你的心里，我也是你的简昭，就像你是我的伊登，都是唯一的存在。”

Eden抬手握住了点在自己胸口的手，低低重复了一遍：“你是我的简昭。”

“叮咚！”

门铃打断了两人。

罗杰站在门口，见到大门打开，先是推了下眼镜，不着痕迹地从简昭脸上和屋内站着的机器人身上略过。

“晚上好，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们。”

“什么？”

“没什么，我来是有点事想问你。”

罗杰看起来表情严肃，简昭突然想起来那张被自己丢掉的便签纸，抬手看了眼腕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不会是来追究自己放他鸽子的吧……

简昭随手关上房门：“什么事？”

罗杰并没有提被放鸽子的事，而是问起Eden：“你的机器人今天有没有什么异样？”

他问得太精确，简昭一愣，“你什么意思？”

罗杰没有多解释，直接掏出手机播放视频给她看。

视频上，熟悉的冰激凌店内，隔着透明玻璃能看到一个失控的机器人将一名人类抓住，举了起来，接着另一名长得一模一样的机器人冲过去，一手扣住对方，将人类救了下来。

正是简昭下午的遭遇。

“我在网上刷到了你的视频，看起来你的机器人和失控的这个有过接触，它也很有可能被病毒入侵。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替你为它检查，我相信我的能力远远高于那些只会做机械保养的技术员。”

他看了眼被简昭关闭的大门，“如果你今晚赴约的话，就会明白我没有吹牛。”

好吧，还是介意被自己放了鸽子。

简昭有些犹豫，罗杰的话戳中了她担忧的点，尤其是刚才Eden才告诉她所谓的幽灵逻辑，可是，经过方才的对话，她更不愿意让Eden像一个机器一样被外人审视、检查。

“还是算了，我觉得伊登很正常，没有问题。”简昭还是决定拒绝。

“好吧，随便你。”罗杰没有多纠缠，转身就要回房间。

“哎！”简昭叫住他，“你知道什么是幽灵逻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