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可曾去过长安?"
"长安?"黛玉蹙眉,"我自幼长在扬州,去年才随父亲进京,何曾去过什么长安?宝二哥莫不是魇着了?"
手腕传来的温度让宝玉确信这不是梦境。他松开手,苦笑道:"许是我做了个长梦..."
袭人端来药碗,黑褐色的汤药散发着苦涩气息。宝玉下意识皱眉,他前世最恨喝药。但看着黛玉关切的眼神,他还是接过碗一饮而尽。
"二爷今日倒是爽快。"袭人惊讶道,"往日喝药总要人哄半日。"
宝玉将空碗递还,忽然问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八月初六。"袭人答道,"再过两日就是中秋了。"
宝玉望向窗外。一弯新月悬在梧桐枝头,与蜀山那夜何其相似。他心中一动,脱口吟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黛玉手中的绣帕飘然落地。她睁大双眼,轻声道:"这诗...好生奇怪。既不似汉魏古风,也不似近体格律,却自有一番风流态度。"
宝玉猛然惊醒。这是他自己写的《月下独酌》,此时距盛唐尚有千年,如何能脱口而出?他急忙掩饰:"胡乱编的,让妹妹见笑了。"
黛玉却若有所思:"宝二哥平日最厌这些诗词歌赋,今日怎么..."
一阵夜风吹入,烛火摇曳。宝玉颈间那块通灵宝玉突然闪过一丝微光,转瞬即逝。无人察觉的角落,一缕青烟从玉中飘出,消散在月色里。
与此同时,宝玉感到一阵眩晕。两种记忆在脑海中交织得更紧密了——他记得自己如何在蜀山救人身亡,也记得贾宝玉如何在戒尺下痛晕过去;他熟悉长安城的每处酒肆,也认得荣国府的每条回廊。
最奇妙的是,当他看向黛玉时,心中涌起的不仅是贾宝玉对表妹的亲近,还有李白对那个胡姬的怀念。两种情感如酒与月,交融在一起,酿成一种前所未有的滋味。
"妹妹可会饮酒?"他突然问道。
黛玉惊讶地睁大眼睛:"宝二哥说笑了。闺阁女子,如何能饮酒?"
宝玉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二爷!"袭人急忙打断,"这话若让老爷听见,又该责罚了!"
黛玉却听得入神,轻声道:"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后面是什么?"
宝玉与黛玉四目相对,两人心中同时一震。宝玉不知黛玉为何能接上他的诗,黛玉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窗外,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太虚幻境中,警幻仙子轻叹一声:"诗魄入红尘,情缘从此始。只是这李白魂魄桀骜不驯,贾宝玉肉身凡胎,不知能否承载这千古诗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