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季多雨,东京已经连续数日都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五条悟整日都囔囔着干脆往天上来一拳,直接把阴云打散算了。在被夜蛾正道揍了不下三次后,才肯罢休。
但有时候去找五条悟,会看见他坐在窗边静静看着外面的雨,不知是看入迷了还是在想事,盘中精致的蛋糕,一勺未动。
推开门,檐上挂着的铃铛响起,乙骨忧太走近,五条悟没有转头,仍旧凝望玻璃外的斜风细雨,轻声说:“你每次都能这么精准的找到我。”
乙骨忧太一愣,坐在他身旁,瞳孔微移瞥了他一眼便将目光看向前方,抽了下鼻子,回道:“我闻到了你的气息。”
五条悟静静地看了乙骨忧太一会,忽然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语气含笑:“可爱的忧太越来越像小狗了。”
乙骨忧太已经太久没有见过五条悟真正的笑容,如此平和又温柔的笑,不知是今日的天太过沉闷,还是这雨太过寂寥,他笑起来,整个人都似乎笼罩着淡淡的光辉,像一轮明亮的月。
少年不禁看得呆滞,近在咫尺的月吸引人类的视线,恨不得永久凝视,直到冷月也能被目光融化成为拍打在玻璃上的雨珠。
五条悟在玻璃上画了个小狗的图案,对乙骨忧太说:“这是你。”
乙骨忧太凑近去瞧,对方莹白的手指敲了敲透亮的玻璃,那凝聚暖粉的指尖,有点像一片被雨淋湿的花瓣,湿腻又娇柔。
“在想什么呢?一言不发?”五条悟顿了下,问道,“今天的任务很棘手吗?累了?”
乙骨忧太摇摇头,看向五条悟:“在想.....老师真的好漂亮,尽管你一直都不乐意听这些话,但我还是想对你说。”
五条悟马上就将头偏回去死死瞪着玻璃窗,嘀咕了句笨蛋。
放在桌上的手机传来震感,嗡嗡嗡,五条悟的手机总是不合时宜的响起。
“走吧,回学校开会了。”五条悟将消息发出,便站起来,走去门口。
乙骨忧太盯着镶着花边瓷盘中盛放着的蛋糕,问:“不吃吗?”
五条悟脚步一滞,转头看了眼,说:“我已经吃饱了。”
“.....这样呀。”乙骨忧太跟上前去。
夏油杰叛逃的事件实在对学校的声誉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作为校方代表的五条悟自大战结束后,便不停对着各个国家的组织负责人一遍又一遍重述事情的来龙去脉.....一遍又一遍提起那个人的死亡。
乙骨忧太曾提出替五条悟发言的建议,不出所料,遭到了对方的拒绝。
五条悟说这件事只有他能做,关于夏油杰的一切都应当由他负责,向来如此。
于是,乙骨忧太沉默的坐在台下,看着五条悟不厌其烦的为曾经的友人正名。偶然一次,有人问他,为何夏油杰做出这般恐怖至极的虐杀行径后,身为最强术师的他还要为其辩言?
这是五条悟第一次在联合会议上缄默如此之久,面对众人的不解与骚动,他说:“与他相处多年,我深知他的为人,他本性纯良......只是对于正义太过苛刻,到了一种极致.....便成了恶。但我还是不愿这么形容他,因为他从始至终的目的,是希望这世上所有人都幸福。”
提问的人面露惊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乙骨忧太还以为明日的报刊会有所不同,可第二日早,翻阅手机,对于夏油杰的评判分毫未变。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话语,乙骨忧太坐在这群自允为首脑的人群中,注视着自己的老师,一字一句落在耳里,却成了窗外的雨。
东京的天气实在太怪了,一放晴,阳光就铺天盖地的照射,这世间没有一点缝隙可以躲避,每人的灵魂都仿佛被炙烤。
可一旦落下了雨,就接连多日而不停,整个城市都被雨水扭曲。每辆车、每条轨道、每一家店铺或是每一处房屋,人的声音、机器的声音、这个城市的声音嘶鸣尖叫,像是在哭泣。
这是没有夏油杰的第一个春季,可整座城市都似乎在悲鸣,如此漫长的雨如同那人忧郁的目光,凄冷又朦胧。
回家的路上,五条悟问乙骨忧太,喜欢雨天吗?
乙骨忧太抿嘴默然片刻,如实说道:“不喜欢。”
“为什么?我以为你这种安静的孩子,会很喜欢雨天呢。”五条悟有些惊讶的瞪大双眼。
“我更喜欢夏天。”
但与少年回答截然相反的是,他与五条悟从未一起度过燥热的盛夏。
回忆里的他们貌似只有湿冷的雨季与寒冬,这使乙骨忧太感到不公平。因为夏油杰好像占据了五条悟所有的夏日,也许是阳光真的太过美好,就连他想起这两人的经历,温暖都比痛苦先到一步。
那老师又如何作想呢?此后度过的每一个夏季,还能露出一如往昔的笑容吗?
五条悟拉长语调啊了一声:“.....我也很喜欢夏天,喜欢无尽的光,常常会想,如果黑夜永不降临就好了。”
乙骨忧太笑着靠在五条悟身上,牵起对方的手。
“粘人精。”五条悟囔囔着,却未松手。
4月中旬的某一天,雨下得特别大,门窗紧闭都能听到呼啸风声,乙骨忧太在家处理五条悟留下的总结报告,他忽然想起对方出门的时候没有带伞。
但凭借他对五条悟的了解,这人肯定不会乖乖撑伞而归,要不是跑着闹着淋雨回来,要不就是开无下限会做些奇怪的事。
于是,少年将写完的报告整理好放在桌上,换好衣服,决定去学校接自己的老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