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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贡己为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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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炷香后,纸上浮现的男子容貌,竟与方才焚毁的画像有七八分相似。

“年少时,家中长辈擅画人像。”他搁下笔,笑意浅淡,“偷师久了,倒也学得几分皮毛。”

“这简直是如出一辙。于先生过谦了。”老覃抚掌而笑,“若我有这般手艺,定要让京城家家户户都供着我的画。”于先生闻言,眼角漫开笑意。

画像终是安然入了江宅。只是画中人的身份,依旧成谜。

“我识得此人。”阿暮远远便看见那画像,踟蹰片刻,终是上前施礼。

“还望江小姐恕罪,阿暮并非有意窃听,然画中之人,我确识得。”

白枕与老覃俱是一怔,相视一眼,示意她细说。

“我与姐姐在顷庭苑之时,曾有一姐妹,与我二人私交甚好,换作曲儿。我三人沦落风尘,却仅以琴瑟自守。不意一日,京兆府尹之子林矩,便也是这画像之人,强要掳曲儿入府。曲儿抵死不从,未几……”言及此处,潸然满面。

阿朝走上前来,轻抚妹妹双手,声音平静,接过话头:“曲儿此后,便下落不明。直至三日后,护城河下游漂着具女尸,渔民打捞上来,确是曲儿无疑。此案上报京兆府,京兆府却说不就溺死了个清倌儿,无甚稀奇,遣散众人,将此事压了下去。”

“就死了个清倌儿。”吐字清晰,字字泣血,生嚼着冤屈不忿。“也是,无甚稀奇。人就这么丧了命,我们就这么哭着丧,可又有什么法子呢?”

“京兆府不想查的案子,镇几条冤魂又有何难?”阿暮嘲讽一笑,嘴角泛着苦涩,更多的却是无奈。

喃喃重复,泪珠砸在青砖地上,洇开深色的痕……

画像的边缘不知怎的,留下几缕很重的折痕。

今天怕又是个雨夜,夜幕未落,方能瞧见些许光亮。雨丝浓密,在京城不远的荒郊处,将人烟气冲得很淡。

“小爷,小的实在憋不住了,容小的行个方便!”一个中年车夫弓着腰,声音里透着十万火急。未等轿中之人大赦,便一头扎进雨幕,身影很快被密雨吞没。

轿帘猛地一掀,露出半张阴鸷的脸。轿中之人正欲发作,忽见对面马车帷幔轻挑,一位佳人款款而下。

但见那女子,云鬓微垂,更添几分楚楚风致。提灯沾雨,反显一身矜体清贵。

执伞的纤纤玉指,要比那玉莹伞柄还要白上几分。

那人喉头一滚,满嘴污言秽语竟都化作一口浊气,生生地咽了回去。方才还狰狞的面容,此刻却堆起十二分殷勤,连轿帘都忘了放下。

“哪户人家养的如此俊俏的妹妹。可否上小爷轿里让小爷凑近一观啊?” 轻佻的嗓音刺破雨幕。

“马轿都不愿下,官爷算得是何诚意?”环佩之声引得那人愈发勾起兴致。

急忙下了马车,怕误了此番动人之景。

“魑魅魍魉,鬼域人言,提灯而行,祈福超度。”素衣芳卿走近,低吟浅语。

“妹妹信佛?”眼中藏不住的笑意,盖不住的纨绔,遮不住的挑逗。

“可信。”丝语如兰,叫他更耐不住性子。

不知哪头传来声响,不远处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再欲仔细听,却了无动静。

“譬如今日,佛曰,宜超度。”

冷言冷语覆上神色,女子眼中侬意全消,杀意取而代之,手中的伞被搁在一旁。

那人一惊,慌退几步,“你可知我是何人,我爹可是……”跋扈之气还未撒出来,头顶凉凉不见底的冷意就蔓延至脚底。

“多座坟头的事。”

女子手中看似在随意把玩的扇子竟瞬时变为杀人的刃。

再仔细瞧去之时,一条不深不浅的血痕印刻在倒下之人的脖颈处,切口很漂亮,与头顶的金冠弧度,平行得很。

袖口精致的云纹,栩栩如生,人,却生气全无。

没有血溅周遭的痕迹,干净异常。只是,地上人的手歇气前还于事无补地捂着自个脖颈,死状些许碍眼。

白枕掏出什么物什,塞进那人掌心,将其手指倒扣于地,像是将死之人抓住浮木般,松开手,最后一丝生机就会从指缝漏尽。

“车夫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不曾看见你我。这位呢,可要处理?”老覃踱步上前,靴底碾过潮湿的泥地发出咯吱轻响。草草打了个眼,见怪不怪地像是询问一日三餐的语气。

“他不是说家里有人么,那早日让家人来哭吧,我们也别耽误人团圆。”

祝福语送尽,暮色四合,一轿马车徐徐消散在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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