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越说越激动,连身子也在颤抖,她霍然抬起头,一双眼睛盈满了泪水和疑惑:“哥哥,我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她的问题令他感到讶异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于是他问:“那你后悔杀他吗?”
“不后悔!他杀了我阿娘就该偿命!我,我只是想不明白,我不想杀人可……可我阿娘也不该死啊?”
“那你觉得这是因为什么?”
阿玉颦眉,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轻声道:“因为不得已?因为战乱?!”
萧珩点头:“不错,你已经想得很深了。”
“很深是什么意思?那我说得对还是不对?”
萧珩径直掠过她朝后院走去,阿玉连忙回头。
他的声音远远传来,似真似幻:“对也不对,这个问题没有确切的答案。”
“那是什么意思?”阿玉不能进后院,她向前奔了两步后停下看着萧珩的身影。
“意思就是晚上睡个好觉,过两日我送你离开。”
阿玉怔怔看着他越走越远,直到没入黑暗里。
*
第二日,萧府西馆。
“三司会审的结果出来了,彭城王造反证据确凿,这下陈皇后……啊呸,太后有理由削他的爵位了。”薛仲怀边撸猫边说。
萧珩:“那些黑衣人呢?”
“太后的意思是全部杀掉。”
萧珩颦眉:“那你呢,你也这么觉得?”
薛仲怀将猫放在石桌上,轻轻咳了两声:“嘿!说实话那一百零三个人有一大半是刀疤临时抓难民充数来寻找小殿下的,糊里糊涂就跟着杀了人。”
团子双脚刚一落地就朝着萧珩“喵呜~”踱了过去,薛仲怀见状一把拉住它的后腿拽到胳膊底下压住,这才接着说道:“要我说,这些难民罪不至死,他们很多人是被刀疤胁迫来的。”
萧珩闻言没有作声。
薛仲怀也自觉棘手只顾闷头喝酒。
半晌后。
一道声音响起,闷闷的,不带任何情绪。
“彭城王的人一律处死,难民全部抓起来关押,有悔悟之心的刑满释放,没有悔悟之心的那便关到死。”
薛仲怀眼睛亮了亮随即又迅速暗淡:“你这主意不错,可太后那边……”
萧珩道:“上奏表。”
“我看行!只不过于大人肯定又要和你对着干了,他一向看你不顺眼。”
萧珩笑了笑:“无妨。”
薛仲怀叹了一声:“只是咱们的小陛下可是辛苦了,太后把持朝政他除了听从什么也做不了,听说太后还把宋怀清那个死太监放在他身边贴身伺候,这不就是监视嘛!哎!”
萧珩听了后面无表情,只举起手中的酒杯,薛仲怀顿时开怀,大声道:“去去去!想那么多干嘛!今朝有酒今朝醉!干干干!”
*
两人的奏表递交上去后一直没有回信,就在薛仲怀担心于忠带头反驳时破天荒得到了于忠的附议,他也觉得难民罪不至死,应当量刑而判,朝中意见相统,太后无法只得同意。
最终的结果便是彭城王削爵囚禁于岭南,亲系党羽诛杀,其他人量刑而判,这件事解决完后本以为能太平一段时间,可没成想瘟疫爆发了。
皇城外面瘟疫肆虐,大量百姓死亡,一时人心惶惶。
下朝后。
薛仲怀和萧珩两人并肩而行。
“好不容易过两天太平日子,这又开始了,真是不让人消停!”
萧珩道:“大洪过后必有大疫。”
薛仲怀挠挠头,问:“对了,那个小丫头呢?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打算把她送到景明寺。”
“景明寺?!景明寺可不收留难民。”
“我知道,生逢乱世做个比丘尼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况且她的心愿也是找一个能吃饱穿暖的地方,我这也算信守诺言。”
“比丘尼?!那不就是出家吗?!人家才几岁,还没踏进红尘呢你就让她看破红尘,我说萧容瑛你自己愿意清心寡欲当不剃头的和尚也不要拉上人家小姑娘吧?!我看她长得挺喜人的,让她留在你那里给你研研墨洗洗衣服也是好的啊?”
“哎哎!别走啊!”
萧珩恍若未闻径直走了。
回到萧府后,阿玉正在帮刘伯洗菜。
萧珩把她叫出来,开门见山道:“你可愿意去景明寺?”
阿玉愣了愣,问道:“哥哥,你这是准备送我走了吗?”
“是。”
尽管他一早就说过会送她离开,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阿玉心里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有轻松也有不舍,她习惯了住在柴房,习惯了帮刘伯做事,习惯了晚上盯着天上的星星思念家人。
可是,这里终究不是她该待的地方。
想到这里她坚定地点了点头,说:“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