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吊车上拆除街道两侧灯笼和花灯的工人正准备向驾驶吊车的人示意OK,突然“嘭”的一声,吊车手臂晃动起来。
那工人以为是地震,吓得屈腿就蹲了下来,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他才睁眼,站起身见一辆灰蓝色的车撞在了吊车脚上。
那是一辆轿跑,引擎盖因为车前侧被撞变形而微微开着,一旁的地上躺着一个少女,四周围着人,却谁都没有离得太近。
车门打开,车上下来一男一女,男子上前去扶地上躺着的女孩,那女孩表情狰狞,很是痛苦的样子。
男子将那少女扶上车,又和吊车司机说了几句,开着撞坏了的破车,一路朝着北边驶去。
韩晓忆眼前的这个女子自称殷琪,一头棕色长发很是顺滑,只站在一旁靠着门,看着整个手臂涂满棕色碘伏的韩晓忆皱眉道:“你跟我说说你怎么走路的?”
韩晓忆埋着头,一脸做错了事儿的样子,胆怯地看了看殷琪道:“我怎么知道你们车开那么快。”
殷琪站直了身子,厉声道:“绿灯不该开?”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已被从外面走进来的男子打断,那男子放下手中的电话对殷琪道:“你先去公司核对,签了字,等他们转账,我这边处理了跟你联系。”
“给保险公司打电话了吗?”殷琪问。
男子回答:“打了。”
殷琪又看了韩晓忆一眼,才对那男子道:“那你抓紧时间回来。”
韩晓忆看着两人又在门口说了几句,殷琪才快步离开了医院。
那男子走了进来,韩晓忆突然有些紧张,不敢直视他,只好转移了视线,看着自己肿胀的手臂,低头不语。
“麻醉师还在手术,还有大概半个小时的样子。”
韩晓忆点点头,轻声嗯了一下,那声音小得自己都觉得模糊。
“还痛吗?”
韩晓忆摇摇头:“打了止痛针一会儿就不痛了。”
“你要给你家人打个电话,手术需要签字,必须有家属在场。”
韩晓忆摇头:“我不是未成年。”
她抬头看眼前这个男子,利落的黑色短发,棱角线条分明的脸部轮廓,一双细长的双眼正盯着她,深不见底的黑色双眸没有半点笑意。
医院的日光灯打在他的头顶,将他的头发染出一层金边。
韩晓忆低下头,极力掩饰住自己心中的不安道:“我爸妈不在这儿,我也不想我爸妈担心。”
她余光瞥见男子点头,转身道:“那好,我先去给你办手续。”
一切都很顺利,韩晓忆原本以为的争执和矛盾都没有。
男子付钱的时候韩晓忆才知道他叫刘云川。
云川,云川。
像眼前就有一幅朦胧缭绕的山水画。
手术完后刘云川问韩晓忆:“营养费你觉得给多少合适?”
韩晓忆犹豫了片刻道:“就……两千吧。”
刘云川点点头:“行。”
他没有一丝犹豫,数了钱递给韩晓忆道:“半年后你来拆钉子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韩晓忆问:“我要是找不到你呢?”
刘云川一愣,没想到她会这样问,忍不住笑道:“我身份证不是给你看了吗?”
韩晓忆咬了咬唇,狠下心道:“那你得再给我三千,万一我找不到你怎么办?”
刘云川细细看了看眼前这小姑娘,也不和她争,又给了三千。
因为旷课的次数太多,韩晓忆没有拿到毕业证。
毕业前大半年四处寻找工作才发现这个破学校的毕业证拿出去也没什么用。
韩晓忆拎着一个布包小跑着去坐学校门口的公交,突然被人叫住了名字,回头一看,竟然是刘云川。
刘云川的车停在路边,他走出来问:“手好了?”
“嗯。”韩晓忆支吾一声。
刘云川看了看韩晓忆的手,手腕处还有手术之后的伤疤,像一条肉虫一样。
“那咱们该来算算账了吧。”
韩晓忆不明白刘云川的意思:“什么?”
“医药费一共是三千三百多,车辆维修费用四千多,加上我后面给你的两千营养费三千保证金,给你凑个整数,收你一万怎么样?”
韩晓忆一张疑惑不解的脸看着刘云川:“你什么意思?”
“十字路口有监控,你不知道?”
韩晓忆心跳得很厉害,她想开口狡辩,但此刻,血液仿佛从脖颈处在拼命往上蔓延,她涨红着脸,连开口都觉得心虚。
见韩晓忆不说话,刘云川道:“要不我报警?”
韩晓忆双眼蓄满了泪水。
刘云川反而笑了出来,双手抱臂,嘲讽道:“接下来你是不是就要开始嚎啕大哭,说什么迫不得已,反正保险公司都给我报了,所以就不要跟你追究了?”
韩晓忆忍住眼泪,盯着他问:“那你想怎么办?”
刘云川语气轻松:“我说了,给你打个折,你好歹也是受了伤流了血的,一万块吧,一个月之内给我。”
韩晓忆低声道:“我现在没工作,怎么还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