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和诸伏高明一起坐在了靠墙的沙发上。
“也就是说,哥哥你和她是旧相识?”
“嗯。她很小的时候我就见过她,那个时候你已经搬去东京了。不过她在七岁时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十四岁那年又回到了长野。”诸伏高明端着自己的下巴,沉思道。
“虽然我现在不清楚你到底在做什么工作,但如果你怀疑小萤的话,我会尽可能的告诉你她的事情。”
诸伏景光摇摇头:“我现在确实急需这些重要信息。但是我不想哥哥你牵扯进这件事情里,多的部分我不方便透露,哥哥要多提防月见里萤这个人,我怕她有一天会伤害你。”
空调声嗡嗡作响,诸伏高明低沉的声音仿佛快要和这个昏暗的房间融为一体:“我明白了。”
因为家中遭遇不幸,弟弟景光在两年前被送到了东京的亲戚家寄养。还在上初中的诸伏高明一个人留在了长野县,每个月和弟弟只能通过电话联系,很少能见面。
诸伏高明在十五岁的时候就认识了月见里家的女儿。
那个时候的月见里萤只有三岁,家中的大人经常不在家,大多数时候都被托管在保育园,放学以后也经常是家里的保姆婆婆照顾她,往往放学以后就一个人跑到河边静静的坐着。
或许是因为那异于常人的灰色眼睛,又或许是她本来就沉默寡言,月见里萤常常被周边同龄的孩子嘲笑,玩耍也不会带上她,时间长了以后她越来越不合群,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偶尔还会有恶劣的小孩子会朝她扔东西。
孩童的恶意总是最纯粹的。
他们纯粹的厌恶一个人、天然的会抱团排挤一个没有父母照顾的孩子,因为这样的孩子没有人会替她撑腰,可以让他们做出恶行的时候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拥有共同欺凌、或者说“玩乐”的对象,总是会让他们的友谊更加紧密。
月见里萤是个早慧的孩子,她从来不对保姆婆婆或是总是消失的父母抱怨别人对她的欺负。可能是觉得他们实在是无聊至极,并不值得她哭哭啼啼。
她不喜欢在家里待着,哪怕这样会让她遭遇同龄人们的“追捕”。她很灵活,在发觉有人找她麻烦的时候就会躲到树上或者桥洞里,一直到找她的人全部离开。
诸伏高明那个时候刚好在上高中一年级,对于一群至多四五岁的小萝卜头来说,是个极有威慑力的“大人”了。
在放学后偶然目睹了一场“追捕”,诸伏高明把月见里萤护在身后,教训了那几个小孩子。等那些孩子受到惊吓作鸟兽散后,回过身,只看到一双闪闪发亮的灰眼睛像是在膜拜神明一样盯着他:
“哥哥你为什么帮我?”
“欺负弱小,非君子之道。”
“我不是弱小,我们只是在玩捉迷藏。”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柔弱,年幼的月见里萤紧紧握起了自己小小的拳头:“我很厉害!”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是在帮你?”
那时候的月见里萤还不太会撒谎,顿时哑口无言,只能愣愣地看着这个厉害的大哥哥。
诸伏高明想,如果弟弟景光在自己身边,那是不是自己就可以像保护这个孩子一样保护弟弟?
弟弟在东京也会受到这样的欺负吗?
可能是因为远在东京的弟弟,可能是因为眼前的小女孩实在是惹人怜爱,诸伏高明弯下了腰,把这个孩子抱进了自己的怀里:“你的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我家在一棵很大很大的榕树下面,哥哥你知道在哪里吗?”
“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哥哥我是小萤!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诸伏高明。”
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夕阳的尽头。
月见里萤被托管的保育园离他就读的高中并不远,在保育园放学以后月见里萤常常会一个人蹲在他的高中门口,一直等到他放学以后扑腾着两条短腿扑进他的怀里:“哥哥你放学啦!小萤来接你啦!”
然后诸伏高明就会牵起她的手,听着她开心的讲今天在保育园里发生的事情,在把月见里萤安全送回家以后,再独自返回。
那段路总是感觉很短,月见里萤总是没有说完她的小故事就能回到家,然后沐浴着橘色的落日抬头看他:“哥哥,你要回家做功课了吗?明天我还能来接你放学吗?”
诸伏高明蹲下抱了抱月见里萤:“可以的。小萤回家以后就不要出门乱跑了,等我周末来带你出去玩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