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鎏很小的时候就是自己一个人在生活,或者说讨生活。
她是没有母亲和父亲的,开始懂事一点后,和其他孩子一样最初都好奇过自己的身世。
最开始的时候祭鎏是在路边被捡到的,那时候的她小小的一只,被包在一条破烂的毯子里,被随意地丢弃在路边,几经辗转也没有能找到孩子的家长,最后按照当地的流程,她被送到了福利院里。
如果没有出什么意外,福利院的大部分女孩和一些不健全的男孩会被抚养到成年,然后就要自己去社会上打拼属于自己的未来了。
可惜战争爆发,祭鎏10岁的那年,福利院被飞来的炮弹击毁,她和几个幸存的孩子为了在这个噩梦般的世界里活下去,一路摸爬滚打,从一个战区逃亡到另一个战区。
曾经的伙伴一个接一个地死在了逃亡的路上,或是饿死或是病死,又或是被流弹击中当场死亡,能活过袭击的也因为伤口感染得不到救治死了。
最后只有祭鎏侥幸活了下来。
为了防止遭受侵害蒙骗,十来岁的孩子不得不变得像钢筋水泥废墟里的野狼,阴暗蛰伏、爆发撕咬、一击必杀。
战争时代里的幸存者无一不是双手沾满鲜血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
当然祭鎏也不全将自己的狠厉杀意摆在明面上,她也会在天明亮的时候假装弱小,然后顺从地被不怀好意的人带走。
没有自保能力的小孩在这种特殊时期从来都是被当作两脚羊宰杀食用的,甚至在被当作食物杀害前还有可能遇见更折磨的惨剧,目睹过这一切还逃走活下来的孩子绝对很难再交付信任。
祭鎏很聪明,她发现人们总是对弱小无力反抗的生命放松警惕,而这种轻视就给了祭鎏反杀袭击的机会。
她靠着这种伪装弱小懵懂无知孩童的手段,在恶人们毫无防备之时干脆利落地击杀他们。
因为见过有些人在杀人前磨磨蹭蹭说了很多有的没的话,结果遭人反扑丧命,祭鎏习惯杀完再迅速补刀,力求保证这人死得透透的,也绝不给他们开口说话的机会。
因为即便杀过很多人,祭鎏也不敢保证自己在听到他们想对自己下手的理由后会不会心软。
虽然这样的事还没发生,自己也还没有心软过,但祭鎏认为这就是自己能够活到现在的秘诀。
心软容易相信别人的人早就都化成了白骨。
靠着这样向来说不上光彩的手段,祭鎏总是能在地狱般的人间获得多多少少的生存物资和不断变换的新的藏身地点。
运气好的时候甚至还能得到一两把热武器和一些零零散散的子弹、炸药。
战争就这样持续了数年,祭鎏也在战乱中野蛮生长。
在这块连土都被烧焦好几层的土地上,吃人太常见了,当时已经16岁的祭鎏被独眼姐姐发现的时候,因为常年缺乏营养,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满脸凶相的独眼女人提溜着祭鎏破破烂烂的衣服后领把人从藏身的废墟堆里拉出来的时候,祭鎏以为自己又遇上新的会动的物资包了。
遇见这个姐姐,是祭鎏唯一一次没有对带走自己的人下手。
明明看起来就是一副我要吃小孩的恶毒模样的人,却在把小孩轻轻放在地面上后,抬手温柔地拍了拍小孩灰扑扑的身子,又擦了擦孩子脸上脏污的泥水,最后牵起祭鎏的手,带着她去到了一个隐蔽的窝点。
明明这个姐姐自己看起来也不过就是20岁出头的样子,被那只带着活人温度的大手包裹住自己柴骨般细瘦小手时,却温柔得像祭鎏从未谋面的母亲——那样的角色。
听窝点的另一个姐姐说,大姐头只有一只眼睛,是因为另一只眼睛是为了救她才被榴弹炸没的。独眼大姐头总是在另一个姐姐说到这里的时候轻轻拥住她,一边安抚地揉揉那个姐姐的头,一边笑着说能活下来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只是没了一只眼睛,算不得什么。
大姐头总是很认真地对窝点里她带回来的孩子们说,只要活着,人就还有希望,活着就是最重要的。
祭鎏深以为然。
最初刚被带回去的时候,看见一窝的小孩和两个成年人,祭鎏就一万分的警惕。
能在战争中独自活下来的小孩能是什么简单的货色?大概率都是和自己一样是心都像浸染硝烟的烂泥般黑透了的恶毒小鬼。
大部分小孩都表现得孤僻又警惕,祭鎏依旧扮演着一个愚蠢善良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孩,暗中已经准备好了先前从腐烂尸体上拔下来的铁钉和铁片,只要他们任何人有异动,自己就出手解决了这群麻烦精。
却没想到这次的恶鬼似乎真的没有恶意?
独眼大姐不仅没有压榨、企图伤害自己、想要吃掉自己,还给了自己干净的水和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