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这原本就不是她该问的......
虽然她早就知道景行所有部署和谋略,亦并非只想做个皇叔那般简单,但是这样的机密大事,几乎是牵绊着景行和整个九王府荣辱的东西,她又怎可轻易相问?
时间一点点的流淌,景行始终没有说话,楚灵指尖的温度一寸寸的冷下去,虽然心中并不责怪景行,但是却不免萦绕出一分难言的失望。
“对不起......是妾身......”失言了。
后面的三个字,楚灵没有机会说出口,景行一指覆在楚灵的唇上,眸中已经褪去了方才的炙热和焦躁。
“阿灵,你真想知道?”
男人的眸光深邃,辨不出分毫喜怒,楚灵想要说话,却又有些迟疑,她和他之间,是否真的到了彼此推心置腹的地步了呢?
自己又是否对他完全坦诚了呢?如果自己都没有,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对自己说这些事呢?
可是,好像有很多事情,原本就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一连串的问号在楚灵的脑海中旋转不开,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勉强在嘴角扯出一抹笑:
“不是,我不过是随口一问,你......不要在意。”
景行的目光逐渐变深,目光逡巡在楚灵的面上,又是久久不言。终于,片刻后,景行放开了楚灵,翻身靠在楚灵身边,一把将人揽在了怀中。
与此同时,景行的声音亦无悲无喜的响起,“是因为太子。”
楚灵的身子霎时一僵,下意识就想要抬头去看人,谁知正好撞上了人的目光,景行察觉到楚灵的动作,忽然问了一句:“你很意外么?”
楚灵的确很意外。
此前,她在脑子里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能让景行屈居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皇叔之位的原因,竟然会是因为太子。
当今圣上未有子嗣,这个太子指的自然不是当今皇帝的太子,那便只有先皇太子,景珩。
景珩是先帝长子,年少早慧,生母又是先帝元配发妻,江皇后,所以,景珩不仅是长子更是嫡子。
虽说大晋一朝,向来立贤不立长,但是景珩有嫡长子的身份,又是先帝膝下第一个子嗣,自然格外受关注一些。
再加之江后贤德,在她治下的六宫平静如水,不仅嫔妃之间相处和睦,先皇膝下子嗣也很是兴旺,光是皇子就有九位,再加上五位公主,足足有十数个子嗣,
江后颇有嫡母风范,对一众嫔妃所生的皇子皇女都悉心教导,从不厚此薄彼,因而六宫中人上至嫔妃下至宫人,无一不对这位江皇后敬服。
彼时的景珩已经长大成人,因为德才兼备,加上自己母家的出身,几乎便是毫无争议的太子。
景珩被册立为太子之后,便时常跟随在先皇身边辅国论政,对朝政之事恩威并施,经手办了不少大案。
对内更是担起了一个长兄的指责,教导一众幼弟文韬武略,在众一众皇子的心中亦十分有威信。
想必当时的景行,也是受过自己景珩的教导的。
若是不出意外,在先帝崩逝之后,景行便会顺利继承帝位,满朝上下也都心服口服,也不会有后来的三皇子佣兵叛乱了。
所有的意外,都是从江后的忽然薨逝开始的。
那一年春天,宫中依照惯例会在春分这一天设宴。宫中设宴,一般都是帝后主持,原本一切如常,歌舞酒宴都是按照寻常惯例依次排开的,但偏偏,那天就出了意外。
酒过三巡之际,江后携侍女离席更衣,谁知这一去竟是久久都没有回转,直到众人意识到不对。
前去查探的宫女才惨白着一张脸,慌慌张张的跑回来禀报,道是皇后娘奶奶不慎失足落水,性命垂危!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这才慌忙离席去看,彼时的江后已经因为呛水过多气息奄奄。在此之前,江后本就身子不好,一年中有半年都在服药,哪里能禁得起这样的惊惧之事。
如此,即便是太医院里的太医拼尽一身医术,也终究没有救回江后。缠绵病榻半个月以后,江后便死在了那一年的晚春。
此事,原本一位就是一次意外,一切都是天意的机缘巧合。但是,半年以后,太子景珩的病倒,却着实给先帝敲响了警钟。
原本江后病逝以后,太子景珩便深受打击,勉强撑着身子处理朝政,直到那一日午后,服过小厨房送来的一盏银耳羹后,忽然吐血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