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乐珩:“……”
好想给这抖机灵的狗系统一个大逼兜。
宋乐珩按住眉心,道:“温军师你且展开说下。”
“这子母蛊是一种极其罕见的伴生蛊术。宿主通常会有两人,且总是如影随形,不可分离。子蛊的宿主周身带有剧毒,包括他的皮肤和唾液。而血液里,就会生成无数这样的……”温季礼看了眼铜盆里,道:“蛊虫。这种蛊虫有七天成长期。一旦长成,会吸食宿主的血肉,造成平南王府那些人的死状。而母蛊能够克制这些蛊虫,让它们停止生长。”
“七天……如此说来,子母蛊出现在平南王府,少说也是七天以前的事?而且现在子蛊和母蛊应该都离开平南王府了?”
“是。”
“那柒叔又是如何中蛊的?为何会发作得如此迅速?”
“我猜测是接触了中蛊之人的血,发作快或许是有子蛊的诱因,但具体是什么,眼下无法得知。”
吴柒眼色一沉,咬着后槽牙道:“那就是刘氏,我只接触了她的血。”
宋乐珩琢磨着这下蛊之人也不知道对平南王府有什么深仇大恨,居然连下人都不放过。宋含章和宋汶夕估计也是身中蛊毒,但这两人的生死宋乐珩没那么关心,她只着紧地盯着温季礼,道:“要是找不到母蛊,柒叔还有救吗?”
“有。但……”温季礼欲言又止。
“温军师便直说吧,不管是什么法子,只要能救柒叔,我都愿意一试。”
“对!枭卫上下也都愿意!温军师,你快别卖关子了!”张卓曦着急地附和着宋乐珩的话。
温季礼左右看看两人,眸中闪过一丝不同寻常的情绪。但他素来不会将心中所思外露,那一点点的异样转眼间便消逝了。他敛低眼睑道:“子蛊的蛊虫,喜食甜血。若能用甜血将吴使君泡上一宿,到明日早间,应可引出吴使君体内余下的蛊虫。”
屋子里的其余三人同时沉默了一下。
宋乐珩一个头两个大地问:“甜血?甜的人血?”
“对。必须是人血,再往血里加入糖浆即可。”
张卓曦用目光丈量了一下吴柒八尺左右的身段,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必须得泡着吗?要一桶泡得下老吴的血,那得杀掉多少个人啊?”
此话一出,屋子里霎时便有些死寂。
谁的命不是命?
旧年吴柒从那遍地战火,尸骨成丘的东夷千里迢迢跑去洛城,想着残躯一副,贱命一条,拼死也要刺杀杨彻,结束杨彻对东夷的战争屠戮。结果,他失败了,他本该死在那会儿的,是宋乐珩打着严审刺客的旗号,找了死囚替他,把他悄悄收进了枭卫,让他从此成为生活在黑暗里的枭使,他才能活到现在。
他自认就是个普通人的命,那又凭什么去牺牲和他一样的普通人?
吴柒心里打定了主意,只是在想怎么向宋乐珩开口。而宋乐珩也在沉思。温季礼则是审视着宋乐珩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想看她到底会如何抉择——
是为了亲近之人开杀戒,还是轻而易举地放弃。
良久。
宋乐珩突然站起,一把抽出吴柒腰间的软剑。
张卓曦一怔,问:“督主,现在就杀了老吴吗?要不再想别的法子救一救呢?”
宋乐珩:“……”
吴柒:“……”
吴柒骂道:“臭小子!你能不能盼我点儿好!”
吴柒骂人的话还没说完,宋乐珩干脆利落地举起软剑就往自己的手腕上狠狠割下去。手腕的血浸得快,这把软剑又无比锋利,削铁如泥。她这么一割,眼看着伤口就崩开一指宽,血顺着手腕滴落在地,引得铜盆里的蛊虫愈发躁动。
边上三人错愕不已。温季礼瞬间站起,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下意识就握住了宋乐珩受伤的手,前一刻脸上还云淡风轻的表情如同一张顷刻碎裂的面具,目光里不经意就流露出关切和紧张。
吴柒更是直接弹坐起来,张嘴就道:“你在干什么!脑子坏掉了!老子这把剑是能劈开人的!有多利你不是不知道,都能看见骨头了!张卓曦,快,去叫大夫!”
“哦哦!”张卓曦紧张得掉头就走。
宋乐珩叫住他:“你叫什么大夫,这不有个现成的吗?先去拿个盆子给我接着,这血不能白流了!”
“哦哦!”张卓曦又赶紧跑到墙角的架子上取来洗手盆,放在宋乐珩的脚边。
吴柒指着张卓曦,本想骂两句这无头苍蝇,结果愣是一口气没提得上来,捂着胸口倒回了床上,急促地喘着气。他说不出话,屋子里反倒清静下来,温季礼这才寻着开口的机会,目光幽深地睨着宋乐珩的手腕,问:“疼不疼?”
“那肯定还是疼的。不过可以忍。救柒叔的这一缸子血里,得有我一份。”
温季礼唇齿微动,最终却是什么也没有说。他给宋乐珩的这一道选择题,宋乐珩交了超出他预期的答案。
世间上位者,没有几人,能以己身微利,渡旁人生死。
他做不到。
但……宋乐珩似乎能做到。
这样的人,在共图天下的征程上,并肩一程,不算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