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围着墨楚周身转了一圈,似看稀物捏住他衣袖又立马松开,套着手套的指尖在身侧擦了擦,“真不敢相信,这种磨皮肤的布料穿在身上该会有多难受。”
墨楚垂头不自在拉扯衣角,企图让它看起来像刚熨烫整齐一样的效果。
这已经是自己拿的出,最为体面的衣服。
不是地摊十元一件的劣印短袖,为了参加各种竞赛活动,特意去实体店购入,店员倾情推荐的当季潮牌。
虽说是已经过季三年的款式,但花了将近一周的伙食费,心疼得墨楚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穿,深怕水洗褪色,太阳晒硬,熊猫头缺黑眼圈。
然而如此珍视的衣服,在其他人眼里,却是件连指头都看不起的存在。
“穿着还可以吧,没感觉磨脖子。”全部家当就剩肩上背的背包,墨楚握紧肩带,垂眼道:“也挺透气的。”
穿的是干净的衣服,出门热那几分钟的事,墨楚鼻翼耸动轻嗅了嗅,并没有闻到什么异味。
“不不不,少爷你这一身汗臭味,直接见老爷太失礼了,得先去洗漱一番。”
德夫管家义正言辞反驳,且挑剔道:“新衣裳佣人会送去你屋里,廉价的东西就不要继续留情了,穿着太丢人了。”
见他态度如此坚定,墨楚都开始怀疑是否是自己嗅觉灵敏降低了。
依旧没有拒绝的权利,听从外人的安排。
德夫管家见人如此乖巧,总算露出第一个满意的微笑,点头接着道:“那么先跟我过来。”
没从正门进屋,他带着墨楚从外侧走廊离开。
墨楚感到疑惑不时回头,犹豫道:“不从大厅进去吗?”
德夫管家在前昂首从容道:“有客人在,仪容不整洁是对客人不尊敬,避免正面碰上,可以走小道。”
墨楚懵懂应道:“好的。”
外通道路线相比窥见的正厅素朴不少,没有精雕细琢的浮雕,也没有绚丽异常的彩绘装饰,只有纯白大理石柱间存在的彩色落地窗。
不知为何,墨楚能见到的人似乎变多了,原本以为死气沉沉的房子,多了活人的气息动静。
似乎是清洁卫生的时候,女佣们忙着提水桶清洗窗户。嘴里叼着烟的男人有说有笑三五成群朝对向走来,见到德夫管家立马手动掐烟,正经问好。
偶尔也有穿着西服的男人从这条路径穿梭,步履匆匆飞快奔跑。
女佣拿着抹布,高分贝的尖叫道:“天,你踩脏了刚刚才拖好的地,瞧这地板黑黢黢的脚印,真是肮脏!”
擦玻璃窗花的佣人纷纷停下手,几道视线瞬间集中到了自己身上,如针扎刺人,墨楚手足无措停下脚。
回头望去,洁白的地板果然踩出一路的浅灰色鞋印,刺目惹眼的令人无法忽视。
扭头看向德夫管家,对方皱起的眉头似乎同样在无声谴责。
他慢悠悠摇头道:“这可真是失礼啊,墨楚少爷。”
墨楚感到难堪羞红脸,恨不得现场有条地缝让自己钻进去好躲避她们。
糟糕,这双鞋自己之前是穿去了哪里?跑去发传单了?还是帮忙运送外卖特快?
脸色因犯错变得煞白,忍不住抠动指甲盖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来不及准备新鞋,地板也有点潮湿……”
“少爷你下次记得注意点,可别在尊贵的客人面前做出这么丢脸的事。”德夫管家似乎不耐烦听他解释,教育完又对佣人挥挥手道:“你也别大惊小怪,成何体统,还不快去收拾。”
“是,我这就去拿拖把重新拖一遍。”
女佣气呼呼路过墨楚身侧时,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道:“真是的,哪里来的乡下人,把好好的房子都搞脏了。”
墨楚低垂头,紧咬住下嘴唇,眼角余光里,那些转回身的女佣们继续干着手里的活,但不时交头接耳和隐晦传递出的视线,仿佛还未停止议论自己的话题。
“伊林少爷谦虚礼貌,特别注重举止仪态,着装总是十分得体,同样身为omega,墨楚少爷您得多多向他学习才行。”
德夫管家在前头背手絮絮叨叨教导,墨楚总有种哪里说不上来的不对劲感觉,出于对陌生环境的小心谨慎,老实应声道:“您说的是。”
“粗鲁的行为,廉价的品味,墨楚少爷,你要学习的地方简直是太多了,我得给你找个礼仪老师上课才行,真是的,城堡每天都有许多工作需要我去处理,简直是在增加我的工作量……”
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小心翼翼,压抑住突腾而起的焦躁感,每分每秒忍耐着不加掩饰的恶意。
内心剧烈不安让墨楚感觉面前走的路都变得扭曲昏暗,不知要从何落脚。
他只能戴着笑比哭还难看的面具,辗转于人际间的社交。
“……少爷,墨楚少爷?”
“墨楚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