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养父的生活是撑着自己每天忍气吞声的唯一盼头,哈丽曼老宅虽不是多好的去处,来往的人冷漠冷血,性格孤傲且自负难伺候,但互相虚伪的社交反倒方便自己。
前世宅里的人看不起他是平民混血,以杂种污秽蔑称,避之不及唯恐自己会赖上他们一般,但这恰恰顺应了不想与他们来往的想法,正好能躲个清净。
身侧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屏幕显示的是没有备注过的陌生号码。
墨楚心跳吓漏一拍,忙不迭爬起接通,在发声的那刻又瞬间拉拢理智,平复心情冷静道:“你好,哪位?”
“……是小楚吗?我是早上的夏叔。”
夏枝木的声音从通信远端传输到这部等待淘汰的二手机里,声音发飘近乎失真,但那冷漠平淡的感觉依旧不变。
墨楚低垂头,闷声应道:“嗯,夏叔。”
“明天有没有空闲的时间?”
对方送来第一句试探,是想约出来歉意婉拒还是打算……
墨楚指尖捏紧机框,猜测对方意图,道:“夏叔,我高考完正放暑假,兼职的工作也在昨天结束,明天一整天都有空,怎么了?”
“很好,你记下时间。”
夏枝木并未明说,而是道:“下午四点半,来今天这栋楼的二层找我。”
他报的位置是北极星医科大的抽血部,其意图已经毋庸置疑,显然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才来找他。
墨楚哽咽回应道:“夏叔。”
“好孩子,明天见。”
“真的万分感谢您。”墨楚的声音已经颤抖带上哭声。
“接下来的路会很艰苦,你自己要做好心理准备。”
“是的,夏叔。”
确认手机通话结束,墨楚躺倒手臂遮挡双眼,哭是假装的,眼底蕴含的兴奋是真心实意,胸腔难耐发出嗤嗤低笑。
夏叔没变,还是和前世一样,总是纵容自己任性。
墨楚歪头望向门的方向,犹如存在洪水猛兽的门外,仿佛束缚上了一道无名枷锁庇护,恐惧不再是能肆无忌惮侵略自己心神的恶魔。
只是将见黎明,苦难永恒,愚者的考验总是无法得到神的悲悯垂怜。
宁静从门外的撞击那刻起便被打破,踹门的动静是恶魔的复生,以每秒不歇的精力嘲笑墨楚方才名为希望的曙光,都是他的痴心妄想。
不等他去求得原谅,门已经被暴力踹破,刘础生握着粗棍阴沉脸走进屋。
“兔崽子,让你去热饭你在这里偷懒,皮厚了是吧?!”
墨楚不断后退直到贴墙无路可退,紧张道:“饭已经热好放锅里保温了。”
“还敢顶嘴,我真是教育失败,养了你这么个社会败类!”
男人带着浑浊酒气,不分青红皂白随意寻了个由头冲上前,木棒如同暴雨砸落在墨楚身上任意部位。
疼痛已经超越了神经的承受范围,墨楚只能抱头保护重要的部位习惯性蹲墙壁角落,尽量减少受伤面积。
许久,也许是打累了,也许是棍子折了不趁手,刘础生喘着粗气将断成两截的棍子丢开,发完脾气又迈着走不稳路的脚回屋休息。
“咳……咳咳!”
墨楚眼前阵阵发黑,挨打时咬紧牙关不敢发出惨叫,因为男人讨厌他的叫声影响到领居。
身体上的伤疼到极致后感官都变得迟钝麻木,幸运的是现在是夏季,晚间在地板睡一夜还不至于着凉,他没力气爬回床上了。
如同幼兽蜷缩,墨楚竖起防御般抱紧双腿,忍耐捱过肾上腺素飚升完后,棍下伤痕火辣肿/胀的剧烈痛感。
“哈啊……该死的……”
墨楚死死咬紧下唇,两眼紧盯着大敞的破门,深怕男人又折返冲进房间。
在这个家里,刘础生是权威,说一不二,墨楚的尊严被他任意践踏踩在脚底,不如猪狗,没有人权,只是被当作低贱的存在。
墨楚的心早已麻木,眼角无声淌泪,不明白从前那么好的人,为何说变就变了。
次日下午,墨楚带着一身伤痛出门。
刘础生大早上就没了踪影,留下一地空酒瓶,他难得起得比自己还早。
墨楚在角落里捡到一张揉捏成团的纸,看完内容后总算明白为何那个男人昨晚暴怒。
冷眼勾唇哼道:“降薪通知,怪不得。”
留福小区里的物业费常年收不齐,邻里都是熟人,有人赖账催收受阻不是什么少见的事,而若是敢断水断电,立马就有人抄家伙带大帮人上物业闹事。
现在最直观的影响体现出来了,入不敷出,最先削减员工工资,集体降薪。
本来钱就不够他花天酒地用了,现在可不得赶紧去办公室闹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