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间堆叠的书册,沉淀浓缩了三年来求学的艰辛。
墨楚沉默一把把收拢进袋子里,按理说凭这个家拮据的情况,读完九年义务教育后,就该出门去打工赚钱,补贴家用。
顶多到了成年的年纪,再去熏陶下二分化义务适应的社会大学学习氛围,能继续读好书基本是件奢想的事。
但归功于这个被称作为养父的家伙,他对外界的风评有着异呼常人的执着在意,别人能对他夸赞是件倍有脸面的事,无论是捧哏还是假话,都能极度满足他膨胀虚伪的自尊心。
脱离义务教育后,墨楚凭借优异的高分成绩,一手狠抓社区大妈们高度赞扬的心,成为妇友们话里别人家的孩子,一手紧抓高中三年全额奖学金,踏入以免除学费为条件,朝他递交橄榄枝妄图拉高达标率的三流学校。
三年来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不畏惧风雨拦阻,准时到达鲜有人齐的教室,视环境电子干扰于无物,到点了离校打工,再应付两口晚饭挑灯夜读,奋笔勤书。
最终苦尽甘来,不负所望考上了国内B市的z大法律系,成为一名精英律师预备役。
墨楚回想了下这几年一路走来,吃下的辛酸苦难都够自己谱写成章,装订成书。
就是后来把路走瘸了,拼了老命考的学校愣是没能继续读下去。
拿绳子绑紧袋口,打了个活结,额头冒汗难受的他又去洗了一把脸。
按理说过惯了苦日子,体能素质应该更适应劳动才对,但墨楚愣是跟个金龟大少爷似的,干两下活就能要了他半条老命。
尤其是身高缩水后,这种想干活的无力感更为强烈。
墨楚叉腰喘两口气,才把这两麻袋的辛酸泪拖到客厅大门处。
掏手机瞅了眼时间,下午两点刚过五分,刘伯正好午休结束了出来营业。
确定自己关好门了,墨楚冲完凉白衫短裤,一身清爽趿拉着拖鞋拖编织袋出门。
他现在住的这栋居民楼是个拥有近二十年房龄的老破小,物业管的不多,安保功能近乎于无,就他那个只会窝里横的养父,都能在人数寥寥的保安员里混到个保安队长的职位名头。
这里作为曾经拆迁的刘家村安置区,有近半村的人都定居于此,随便挑个几家就是沾亲带故的七大姑八大姨关系,什么小道消息,猎奇八卦,无需多大功夫就能传遍十几栋楼的人。
而刘伯正是刘家村里的老人,在小区楼下拐角开了个废品回收站。
墨楚热得拉开衣领扇风,一脚又一脚的终于把那堆书踹到楼底。
天热的基本没人出门吃热气,都防中暑关紧门防晒。
若非兜里没钱,家里穷酸的连个钢镚响都听不见,他真不想在这种天气里自讨苦吃。但口袋比脸都干净,再不变卖点家产,今天怕是连晚饭的着落都成问题。
至于那个被称为养父,笑面虎一般的人,墨楚心中结实翻了个大白眼,别来伸手要钱就不错了。
“八毛一斤,这两袋一百一多斤,你个娃娃好读书,拿个整的去,多的算刘伯请你喝饮料。”
刘伯嫌热前两天干脆剃了个平头,抓着蒲扇时不时摸着脑袋,显然还有点不适应头顶的光溜感。
墨楚的学习成绩在这小区里是出了名的好,鸡窝飞出个凤凰蛋,三好学生的头衔在他老人家眼里,就是比他那泼猴似的孙子顺眼。
“其他人过来那是该多少就多少,你读书有出息,真是便宜了刘础生那小子。”
三年的疼痛青春就值一张红票子,墨楚对光确认无误后,收起皱巴巴的钱,抿嘴乖道:“谢谢,刘伯。”
老人忙着拖废品进屋归类,头都不抬挥了挥手。
趁着天热人少,墨楚干脆多走两步去对面市场买菜。
回家路上,摸着兜里还剩的六十六块五毛零钱,墨楚心中默默计算还够撑用多久。
光坐公交来回一趟就需要四块钱,距离炸鸡店发工资还有一个礼拜时间,因为发育热已经请假了三天,要不趁着明天出门的功夫,干脆辞职算了。
墨楚掰着指头算数,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打工本是打算攒钱交学费来着,亲爹有钱,当初钱的事认回去后就没操心过,那时仅需琢磨怎么讨好温塔因。既然如此,现在这笔工资用来改善生活正好。
旧楼房没有电梯这种东西,建造层数卡在了七层,这种需要爬楼登顶的高度着实把墨楚累个够呛。
腺体刚发育成熟,为了控制住信息素活动,光遏制住它不往外溢就占据了大半精力。
要想完全掌握二分化控制能力,需去接受专制学校里的进一步教育,墨楚暂且只有理论知识,身体机能并不适应他原本的使用习惯。
门留的一条细缝,并未引起墨楚注意,推门时嘀咕该换个门锁了。
抬头那刻,曾以为远甩身后,却又伴随一生的梦魇再次回归到了他的生活。
墨楚手脚冰凉,仿佛血液逆退倒流,下意识想逃离是非之地,却被恶魔的低语桎梏原地不得动弹。
消失了大半个月,头本枕靠沙发背的男人睁开睡迷瞪的眼,歪头口齿不清道:“你去哪里了。”
他的五官分明,眼角两道细纹丝毫不影响年轻时就俊朗的外貌,薄唇丹凤眼,眯眼时总能显露出几分颇有压迫感的危险性,正如他所展示的凉薄寡情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