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拂雪一路装笑脸,回了秦淮炊烟才收了笑容。
她忿忿地将帕子摔在桌上,倒了冷茶一口喝尽:“这叫什么事,今儿一天算是白费了,为了周家的寿宴连秦淮炊烟都没开张,原以为是单大生意,这下倒好,出了人命,后面的银子还怎么收。”
周家给的定银堪堪够买食材,便是她带去的那些个调料都是自己出的,忙活一天不仅一分没赚,倒贴不说,还险些成了命案的嫌疑人。
一向只进不出的崔拂雪悔得肠子都青了。
丫头蓝田绞了帕子过来给她擦脸:“小姐,我听说死了好多人,那些人死的时候都跟鸟似的,当真这么怪异?”
崔拂雪擦完将帕子还给蓝田,点头道:“确实怪异,”她伸手比划,“那手跟鸟爪子似的,就像……就像被那些死了的鸟附身……”
“小姐你快别说了,”蓝田一缩脖子,“眼看天就要黑了,我晚上会不敢睡觉的。”
“怕什么,”崔拂雪不甚在意,“世上哪有什么神啊鬼的,都是人吓人,那什么小侯爷,别的不知道,但他认为此案是中毒,我倒觉得没错。”
“小姐,你……不害怕?”
崔拂雪勾了勾嘴角:“你若是在义庄里住过一年,也会什么都不怕。”
崔拂雪不大爱提过去的事,蓝田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问。
“小姐,那咱们明儿……”
“那小侯爷查了半日,也没从我的食材中查出端倪,官府又未查封我秦淮炊烟,明儿照常开张,总不能不做生意,否则,咱们这么多人喝西北风去不成。”
次日巳时半,秦淮炊烟准时开门,可已然过了午时,厅中也只坐了聊聊几桌。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江不系怀疑周府寿宴上的菜有毒,还是传了出去。
虽最后没查出什么,但到底影响了秦淮炊烟的生意。
崔拂雪心里暗骂,该死的江不系,本姑娘的损失定要从你身上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人就是不经念叨,她这边正想着,那头江不系摇着扇子进了门。
江不系没体会过江南的夏天,又闷又热,清爽着出门,这会儿身上已经黏腻的厉害。
进门便喊了声“上冷茶”。
崔拂雪一见来人,暗喜,这不就来了。
她忙招呼:“田儿,快给小侯爷上一碗冰镇酸梅汤,小侯爷怕是不习惯咱们这儿的气候,再过一个月还要热,可不比京师……小侯爷这会儿来是用膳还是为了案子?”
江不系接了蓝田端来的酸梅汤,在崔拂雪一声声“慢些”的提醒下,一仰头喝完。
放下碗,他喊了声“爽快”,这才回道:“为吃饭,也为案子,”他一指旁边的空位,示意崔拂雪坐下,“崔娘子可了解周家?”
“这……”崔拂雪还真知道一二,不过别人家的事,不知该不该说。
江不系随意叫了几样菜:“但说无妨。”
崔拂雪抿了抿唇:“小侯爷,我的嫌疑可是已解?”
“?”江不系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我何时怀疑崔娘子了?”
崔拂雪:“……可小侯爷不是查了菜,又查了厨房?”
江不系“嗳”了声:“崔娘子这可是错怪我了,我哪里是怀疑崔娘子,我只是怀疑中毒,厨房敞着,谁都能进去做点子手脚,崔娘子擎等着,很快便能出结果。”
“放在周府厨房里那些器具,可否容我取回?”
“再等等,查明之后定原数奉还。”
江不系这般自信,皆因今儿一早得了个人。
此人名唤贺文章,已过不惑之年,原南京刑部司狱。
贺文章为人正直,不屑官场上的虚与委蛇,十九岁入刑部为照磨所正八品照磨,如今品级不升反降成了从九品司狱司司狱。
正适江不系要人,刑部便将个不受人待见的贺文章派给了他。
哪知歪打正着,这个贺文章不但精通仵作术会验尸,也略知毒理,正解了江不系的燃眉之急。
菜上桌,崔拂雪殷勤布菜,江不系安心享受。
没吃两口,外面进来一人,年纪看着四十上下,国字脸,腰板挺直。
江不系一见他冲他招手:“老贺,过来一起吃点,这金陵菜真不错。”
贺文章三两步走到跟前一拱手:“小侯爷,属下已查明,死者皆为中毒而亡,可……宴席上的饭菜中并未验出毒物。”
江不系倏地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