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城封城后,城中便陷入了沉寂,百姓们都小心翼翼地生活着,加上冬季的雪下个不停,出门的人便更少了,大部分人家里头都是好几天才出来一趟买采。
而靠近港口的青鱼市场却是例外。
尽管临近的黑山街、营步街因为疫病死了不少人,仍然不影响附近的生意,毕竟摊贩们支应着附近居民的日常生活。
白星临和云策坐上一辆马车,从济安所来到青鱼市场,白星临的手中还拿着一张长长的购物单子,云策的腰间则系着一个足够装满一大筐东西的乾坤袋一一看起来就像是济安所的新人助手出来采买的。
中午时分,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时候。
市集上人声扰攘,气味糅杂,摊子都是用厚实的油布和几根粗壮的木头搭起来的,似乎是有约定俗成的规矩,尽管摊位甚多,摆放位置颇有讲究,一排排各司其职,摊主之间有说有笑。
走在其中,白星临忍不住夸了一句,“这市场管理得很不错啊。要知道,这种地方通常鱼龙混杂,摊贩间抢位置抢客源是常有的事。
云策示意他看向市集入口处坐在牛肉汤食肆旁咬着水烟的中年汉子,即便裏着厚厚的衣服,也能看出手臂上鼓鼓囊囊的肌肉。
那汉子看似是在自顾自地抽烟,但留心观察便会发现,哪边有高声激烈的声响,他的视线就会随之移过去,他甚至不需要站起来,那动静就已经消失了。
原来是有管理员在坐镇啊。白星临恍然。
“我们先转一圈看看吧,毕竟要买的东西不少呢。”云策微笑着说道。
靠近港口,小摊的种类以鱼获、香料为主,另有布匹成衣、木雕装饰、腌制食物等,零星有一两个摊位贩卖蔬果,一看就不便宜。毕竟瀛洲城的冬季实在是太漫长了,新鲜的蔬菜果实在难以培育。
白星临边走边留意着胸前龙鳞的反应,然而把广场逛了一圈后,它也没有任何动静。
甚至,广场里没有一丝与血剂相似的能量波动。
或许应该找个切入点打探一下了。
白星临翻出来那张长长的购物清单,脸上露出苦恼的表情,凑近云策,“我们应该先买什么比较好?”
云策立即便领悟了他的意图,配合地接过那张单子,“别担心,对着单子买总不会差的。”说着便停在了就近的一个摊子前,这里堆放着各式各样的香料。
云策熟练地挑选起来,并一边教白星临如何选择好的香料,与摊主杀价时更是有着相当厉害的口才,这让白星临惊叹不已。
本来两个生面孔出现在市集上,就有不少人默默关注他们,尤其看白星临那青涩的模样,浑身散发着“肥羊”的光芒,摊主们早就跃跃欲试了。
但此时一看云策这架势,顿时敛下了心思。
行家,行家啊!可惹不得!
买好了香料,他们来到一个蔬果摊子,云策挑得十分仔细,白星临满脸好奇地左看看右瞅瞅。
摊主是个圆脸的婶子,长相慈和,瞧着白星临这幅模样,一下子便想到了自家调皮的小女儿,睑上的笑容便更加和气。
白星临与她这慈爱的目光碰上,顿时脸都红了一一这下可不是装出来的,他都二十多岁了,这目光分明是在看孩子啊!这也太难为情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把“单纯好奇的年轻小助手”这个戏码演到底。
“这些都是您自家种的吗?”
圆脸婶子摆摆手,“我们家里可没有那么大的地呢,都是去一些农户家里收的,新鲜着呢。”
白星临说道:“下那么大雪呢,还得运过来,您这也太辛苦了。”
白星临长得实在是太有欺骗性了,尽管他是在套话,但眼神里的干净是无法装出来的。
换做是其他人,圆脸婶子随便一两句就打发了,面对白星临却是难得地唠了起来。
"唉,辛苦啊,能不辛苦吗?我丈夫上个月去世了,家里头大大小小的事都落在我一人身上,好在我大女儿得力,帮着我一起到农户家收货,不然连一口吃的都要没了。我这还算好的了,出摊的姐妹们哪个不比我难的,有些人家里头的男人都死光了。可又能怎么办呢,日子还是得过的。”
圆脸婶子这厢说着,隔壁卖腌鱼的摊主也凑了过来,她的声音尖利,一开口嗓门大得不行,“可不就是,我丈夫长得像柱子一样结实,说倒下就倒下,睡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醒来那血喷得满屋子都是。”
圆脸婶子一副后怕的样子捂着心口,“快别说了,我想起来都害怕。我丈夫睡前还一直说他头疼,说有钉子钉他的脑袋,我还以为他发烧烧糊涂了呢,醒来喷了一地的血,人就没了。”
聊起这话题,众人七嘴八舌,白星临拼拼凑凑,有一个信息显得尤为关键,那就是“头痛",这是一个新的发现,送到济安所救助的病人几乎都已经陷入了昏迷,昏迷前曾发生过头痛的这个点完全被忽视了。
从青鱼市场出来,他们便商量着准备从黑山街或者营步街穿过去,两条街区都去的话就有些抢眼了。
“你来选吧。”云策说道,“我有预感你的选择会带来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