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也顺势渡了过去。
迈克尔微微睁大眼,像是没料到她会来这一招,随即下意识接住她这个甜得冒泡的恶作剧。
糖衣在口中碎开,甜得发腻的杏仁香气瞬间蔓延开来,带着她唇上的余温,温热而柔软。
他正要再凑近,想把这个吻延长,却被她轻轻一推,拉开了距离。倪雅眉眼飞扬,像是成功得逞的狐狸,轻声说:“只有我,才能奖励你。”
主人才能奖励宠物。
她刚一得意,就察觉迈克尔眸色一变,整个人微微前倾,像是要把她刚才那颗“糖”,连本带利讨回来。
“迈——”她话音未落,他已经低头吻了下来。
这个吻不再是她的恶作剧,而是带着追讨意味的回敬。
唇舌交缠之间,她几乎喘不过气,只能抓住他的衣襟,被他吻得头晕脑热。
好不容易推开一点,她急促地低声提醒:“前面……”他的两个牧羊人在前排,只要瞄一眼后视镜就能看到后面在做什么。
“他们不看。”他没有松手,反而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她想抽手,却发现根本挣不开。他的掌心带着灼热的温度,指节微微用力,婚戒的边缘抵在她手背骨节上,顶出一点酸痛。
“迈克尔……”她小声恳求,语气里带了点求饶。
裹在糖果最内层的那颗杏仁,被他用舌尖轻轻顶回她的唇中。
“你刚才不是说,”他低声在她耳边说,语气又轻又慢,气息洒在她耳廓,“只有你才能奖励我吗?”
他顿了顿,把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那里心跳有力而迅疾。
“那我可得好好记着。”
牧羊人法布雷奇奥忽然轻轻咳了一声。
仿佛听见报时钟响,倪雅倏地回神,侧过头,抬手将鬓边碎发轻轻拢回耳后。迈克尔倒是镇定如常,微微仰靠回座椅,嘴角还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
车子驶入熟悉的山道,那幢用石墙围起的花园别墅,在橄榄树掩映中缓缓现出轮廓。午后的阳光温柔,爬山虎的叶子在墙头轻轻晃动。
如果忽略四周轮岗的武装警卫,这地方几乎可以被称作世外桃源。
傍晚,倪雅为了躲迈克尔,逃进厨房看别墅里的妇人们做饭。
西西里的厨房灶台贴近地面,用的是老式炭火炉,锅架低矮,她不蹲下来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她蹲在矮灶旁,看着女仆小心翻着锅里的尖椒,它们被煎得皮皱肉嫩,滋滋作响,香气扑鼻。
“可以加点肉进去吗?”她忽然开口,小声问,像是怕打扰了正在料理的节奏,“我们那边有种吃法,叫酿尖椒,把肉馅塞进去一起煎。”
旁边负责拌馅的老妇人抬起头来打量她,眼神里没有不耐,反倒多了一分好奇与亲切。
“你们那边?”老妇人重复了一遍,又笑,“你是说那边山后的镇子,还是更远些?”
倪雅眨了眨眼睛,点点头:“远一点。”
老妇人笑得和气:“那你得教教我们怎么做啦,太太。”
倪雅语气里带上了些掩不住的兴奋。
在维泰利家,她从不敢对菜谱提意见,生怕露出破绽。可现在到了别墅,没有人知道原本的阿波罗妮亚爱吃什么——她就可以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的喜好揉进去。
她兴冲冲地讲做法,眼睛亮晶晶的,甚至比划起了动作。
老妇人听得认真,点头道:“你说这个呀,我们这边也有——叫Peperoni Ripieni(直译是辣椒填充),你说的‘酿尖椒’,大概也是这个意思。”
倪雅一听,忙不迭地点头。
忽然想起什么,她问:“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在西西里,妇人们的名字似乎只在出嫁前才被使用。阿波罗妮亚的母亲名叫罗莎,可婚后,所有人都称她“维泰利夫人”。如果不是倪雅留心听过维泰利先生偶尔的低声细语,她甚至不知道母亲的名字。
遗憾的是,即使到了她生活的年代,许多女孩的名字,依旧会在时间里渐渐隐没,变成“谁谁太太”、“谁谁妈妈”。等到有人问起那位曾有过几面之缘的女性的本名时,往往还得愣上几秒,才能从记忆深处把那个名字重新捞起来。
比安科太太神色自然:“你叫我比安科就好啦。”
倪雅却认真地问:“那你的名字呢?你自己的名字。”
老妇人一愣,随即笑着回答:“孔切塔。太太,我叫孔切塔。”
倪雅对她伸出手,语气诚挚温柔:“孔切塔,我是倪雅,阿波罗妮亚。”
她心中暗自庆幸,自己的名字与“阿波罗妮亚”发音相近,就算自称“倪雅”,听起来也像是昵称或亲昵的叫法,不会引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