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雅半阖眼睛,努力维持镇定,默默在心里和系统吐槽,“他是不是想我把我的手当鸡爪啃了?感觉在这时候竖起一根中指,他要把我骨头都嗦干净喽。”
见系统不出声,倪雅继续逗它,“诶,九十岁无牙老太太和无骨鸡爪的梗,你没听说过吗?”
系统不为所动:【经检测,目标角色当前行为符合婚后亲密互动范畴,属正常发情期行为。请用户配合剧情发展,勿进行无效评价。】
倪雅努了努嘴,心想,如果系统人像化,一定是个穿着西裤、腰间别着一串钥匙的中年数学班主任,地中海,脸严肃,一说话就皱眉表示不同意。没有半点幽默天赋,更听不懂任何一个好笑的梗。
系统:【我听得见。】
……
抱歉。请原谅她,请原谅,她在紧张的时候只能靠这些无聊的、无谓的、没有意义的联想缓解焦虑。
就这样,他们驱车载着岳母,一路驶回柯里昂镇外的别墅。
可年长的妇人一进门,看到塔扎医生的女仆,就热切地咬起了耳朵。临走前抱了抱倪雅,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声音柔和又不容拒绝:“我走啦,阿波罗妮亚。记得听话。”
她话音刚落,就利索地转身,连头也没回。
随着母亲和女仆的离开,别墅顿时安静了下来。
迈克尔站在原地,看着她,像是终于等到了这份属于他们的沉默。
嫁妆箱和行李从车里搬进了房间,女仆早已退下,只留下一瓶葡萄酒,一盘小婚礼蛋糕,和夜色中这间悄无声息的卧室。
他们彼此望着,谁都没有说话,然后,他牵起她的手,轻轻带她走进卧室。
房间宽敞得几乎能听见心跳。大床上铺着雪白的床单,挂着轻薄的白纱,夜色从窗帘缝隙间一点点渗进来。蜡烛在四角的烛台上摇晃,照亮那张宽大的华盖床,沿着床柱蜿蜒盘绕的葡萄藤雕花清晰可见。
他们的眼睛总往床上瞅。
此刻他终于拥有与她独处的机会,终于合法地拥有她了,可他却无法靠近。
他望着她站在桌前,缓缓摘下头纱,搭在椅背上,再将花冠取下,放在梳妆台上。梳妆台上有一排他派人去巴勒莫买来的面霜和香水,她指尖滑过那些瓶瓶罐罐,再用视线清点了一番。
迈克尔看着女孩的背影,斗篷下的婚纱逶迤在地面,像堆了一层洁白的云。黑色长发垂在腰间,极致的黑与白之间,她是这么的稚嫩、纯真、无暇,像一座未经开垦的圣地。
他欲要上前的脚步顿住。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他就想立刻走向她。但现在,他反而生出一点近乡情怯的千回百转。
听着迈克尔转身出门的脚步声,倪雅估摸着他应该是绕道去走廊尽头的盥洗室了。卧室不远就有一个小卫生间,他这是在给自她腾出准备空间。
倪雅找到母亲准备的象牙白棉质睡衣,去房间隔壁的卫生间。
别墅里的条件比维泰利家要好上很多,虽然还是得在木桶舀水,但水温刚刚好,是她穿越以来洗得最舒服的一次澡。
温热的水顺着脖颈流到肩头,她闭着眼站在蒸汽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有些事,大概就像洗澡。刚开始总是不情不愿,不想走进去,可一旦踏进来,水温恰好,暖流流经肌肤,便只觉得很舒服,不想离开了。
她想起迈克尔的眼睛,她喜欢那双眼睛,即使在西西里瓜果成熟、酒香醉人的秋天,依旧带着清冷的审慎。
可是看向她时,她能感受到他的眼神里的松动,像是结冰的湖面上的一圈涟漪。
没有人能拒绝成为某个人心里特殊存在的诱惑,没有人不喜欢冰山因为自己而出现消融迹象的自得。
换上睡裙后,倪雅回到房间,迈克尔还没回来。
她坐在梳妆台前,拧开面霜闻味道。不知道脸上会不会过敏,她只敢抹在耳后先试试。其他的毫不吝惜地往脖子和四肢涂,膏状面霜不像身体乳一样好抹开,害她废了好些劲。
那睡裙本就不长,象牙白色站着显得乖巧,一低头,布料便在腿根和胸前显出些许无力,有种捉襟见肘的狼狈。面霜得在手心融了才好抹开,弯腰涂腿时,吊带在肩上不安分地滑落至手臂。
经历面霜和睡裙的双重背刺,倪雅抹完就出了层薄汗。但她满不在乎。
从前在家换上睡衣后,她甚至不允许自己坐在任何一张椅子上,睡衣只能接触床褥。现在么,讲究也没用,这睡裙迟早要脱,带不到床上去。
迈克尔洗漱过后,在花园里同唐·托马西诺和塔扎医生喝了杯葡萄酒,才绕回房间。
房间的灯已经熄了,西西里的月光从敞开的窗户里洒了进来,如水般铺满地板,蜡烛在烛台上幽幽摇曳,在水中圈起阵阵涟漪。
空气中浮动着葡萄酒的醇香与玫瑰香膏的甜意,暗室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