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伤到裴极根本了吗?”
“你是说……”
“我觉得罗冰真是拿这事在钓鱼。”金瑜缓缓吐一口烟雾:“周白晴的事最近还没消停,你比周白晴强多少?况野要是想整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我早就和裴极撕破脸了,什么结果我都认,但我不能把你牵扯进来。”
电话那头静了许久,瞿滨才又出声:“我还以为你打算就这么算了。”
金瑜笑了起来,“我只是不想上钩。”
“还有下一步?”
金瑜没接话,丢掉烟头,拿起腿上的望远镜,朝几十米外的一栋公寓的全景窗望去,视线渐渐往上,望到第五层,全景玻璃后面一个穿着睡衣的女生正艰难地把一个身上挂着风衣裹得十分严实的男子往卧室挪。
到了拐角,女生熟练地顺手关了灯。金瑜嘴角扯出一抹笑,喃道:“消失五年都没露面,戴思若首演就回来了,肯定是有原因的。”
瞿滨好像没听清“啊?”了一声。
“没什么。”金瑜说:“你休息吧。”
通话结束,金瑜放下望远镜,关上车窗,启动车辆迎着夜色拐向另一条路。
成排的路灯在月光下如此明亮,渐渐的,天色由暗到明,“咔——”悉数全灭了。
更金灿的光缕衔接亮起,一束接着一束透过云层映向地面,越来越亮,逐渐发散,开始覆盖可见的所有建筑。
裴极是在光刚照过来时醒的。
脑袋很沉,他抬手挡光,支撑着身体坐起,缓缓睁眼,几米外挂着黑胶和乱七八糟的积木小人并不是熟悉的白墙,突然一怔。
掀开被子,淡蓝色睡衣上飘满了夸张的图案,猫狗不分,连围绕着四件套都是橙黄相间的,上面还绣着几个歪歪扭扭的英文字母……蓦地,他呼吸停了。
几秒后,像是被刺猬突然扎了似的迅速爬到床尾,又像个探头似的环顾床四周,床四周连根头发丝都没有,他又去扒拉被子,可能是思绪太乱,一个没留意,一条腿不小心脱离了床,“扑通”一声,连人带被子滚落到了床下。
动静不大,但刚到了三楼的顾母顾父此时刚到门口,听得真真切切,两人对视一下,顾母摆摆手示意顾父下楼,自己抬手敲门。
裴极两只手倏地抓紧被子。
“醒了?”门口传来一道女声。
裴极理了理思绪,起身将被子顺手一扯扔到床上,走过去开门。
顾星维常住的公寓和狗窝没什么区别,安排了清洁工每天早上打扫,这毛病他五年就知道。
以为是清洁工,他沉着脸拧开门,只瞥到外围一角,再次怔住。
陌生环境,他还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哪儿,突然一只手朝他额头伸来,对方的手指移到了太阳穴,他连忙别过脸,同时抬手去挡,但对方先他一瞬收回了手。
“体温正常,看来没事。”女人说话间,突然从他面前一晃而过,裴极跟着身影看去,女人扎着马尾辫穿着一套白色休闲运动服,和之前的清洁工大相径庭,举手投间十分松弛,像是跑步刚回来,从床头抱起一小摞衣物过来,笑着走到他面前,“走廊右边拐角是卫生间,去吧。”
裴极没接,眼神不动地看着她。
两人对望着,女人眨巴好几次眼睛,突然伸手拽过他的胳膊就走,等他反应过来时,“咔嚓”一道门关在了面前。
淡淡的又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散来,他转了身,两米外的收纳台上贴满了便签。
字体熟悉,他扫完所有便签,抬手揭掉第一张——
“早,这是我爸妈家,你睡的是我的房间,我在一楼的客房,7点的闹钟,你要是醒得早可以敲门叫我。→”
“昨天回来的太晚了,衣服一部分又是乔源的,我就没收拾。这三套我特意选的→,你选套先将就穿一天。鞋嘛→”
“太脏了,我给扔了。房间的第二个鞋柜子里第三排都是你的码,你随便挑,还有→”
“洗漱用品在右侧抽屉里的第一层。”
裴极没什么表情看完,拉开第一层抽屉看了眼。
没听顾母的建议,他迅速换了衣服,洗漱时完回到顾星维房间,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目十行过完所有未读消息,锁上,从鞋柜里挑了双色系最简单的丢到地上,蹲下一边系鞋带一边回忆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瞿滨的每句话他都记得,他讽刺瞿滨的画面跳出来时,神情一顿,想起警方到场的一幕,直接闭上了眼。
再然后……他记得他和瞿滨被警方控制着进了电梯,再之后……
太阳穴频频阵痛,他想不起来了。
此时六点刚过半,他走到门口,拧开了门。
整个走廊空无一人,木质台阶干净到反光,一阶一阶走到二楼,还是静的只有他的脚步声,他接着下楼,突然身侧的一扇门突然打开,他脚步一顿。
“早。”一位中年男人不紧不慢走出来,手里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饮品,咖啡味很浓,裴极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屋内,是书房。
“尝尝。”男人把其中一杯咖啡递过来,裴极沉思片刻,缓缓伸手去接。
“我不经常整这个,好像调浓了,苦不苦?”
裴极看了看他,举到嘴边尝一口,瞬间眉头微蹙。
男人笑了笑,拍一下他的肩:“走吧,下楼去要点糖。”
男人不紧不慢踩着台阶下楼,裴极眉梢几不可闻地动了动,抬脚跟上。
最后一个阶梯下去,“歘”一声斜对面又有一道门突然打开,接着轻快的音乐从里传出,声音越来越亮,覆盖了这镂空三层建筑内的所有寂静。
顾母端着一盘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走出来,先是看了看二人,又对厨房里的人说:“人齐了,摆盘吧。”
回应她的是道女声:“星维也醒了?”
“管他干嘛,他爱醒不醒。”说完她将盘子放到桌上,又拍拍旁边椅子的椅背,朝裴极看来:“来,坐这儿。”
裴极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两双投来的眼睛,走过去了,缓缓坐下,两个穿着围裙的女人从厨房走出来,各端两样餐品,循环几趟,餐桌摆满了。
“我也不知道你习惯吃西式还是中式,就让她们都做了一份,吃得下就吃一点,吃不下也没事,醉酒的人第二天胃口基本都不怎么好。”顾母又端过来一盅像汤又像粥的的东西:“但这个得喝了,养胃。”
裴极看了看她,拿起手边的汤勺,舀一勺送到口中,大脑神经倏地紧绷。
太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