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一天。
碧湾区。
咔哒。
锁开后,时准习惯性地说了一句:“妈,我回来了。”
明明从门口到厨房有很长一段距离,时准说这话的音量也不大,但林茵陈却像是长了顺风耳一样,立刻从厨房小跑到门口来迎接,热切的眼神略过亲儿子时准,直奔他身边的温初夏而去:
“呀,初夏来啦!好久不见了真是……快进来快进来,别站在门口了,外面风大,屋里暖和。”
今天的林茵陈和她往常的贵妇形象很不一样,非常素雅,浑身上下唯二的首饰就只是一枚戒指、一只镯子,长发低低地盘起,米白色羊绒衫外系着围裙,袖子挽起,双手湿漉漉的,应该是刚才正在洗菜。
给人的感觉特别像是寻常人家里的一位寻常的母亲,正在为许久不见的孩子而甜蜜地忙碌着。
温初夏不由觉得有点压力山大,但脸上还是扬起礼貌的微笑,把手里的东西送给林茵陈,拜年道:“新年快乐阿姨,我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就买了点儿水果带过来,希望您不要嫌弃。”
“怎么会呢,只要是你买的,阿姨都喜欢。”林茵陈抢在保姆之前接过水果,打开一看,更是惊喜万分:“哎呀,你怎么知道我爱吃柚子呢?!”
温初夏笑而不语,心中却呵呵:那当然是因为这是你儿子买的呀。
看过好几眼后,林茵陈才把东西交给保姆收去厨房,对温初夏嗔怪道:“这个品种的青柚价格很贵的,初夏你人能来阿姨就已经很高兴了,不用带什么礼物,下次可别这样破费了啊。”
“嗯。”温初夏乖巧点头。
别下次了吧,再多来几次,我怕您连您儿子叫啥都忘了。
两个小的进屋后,林茵陈让保姆先去厨房备菜,她自己解了围裙,在客厅和温初夏亲亲热热地说了一会儿话,全程视时准为无物,一双眼睛只盯着温初夏看,把温初夏盯得后背直冒汗。
直到十来分钟后,保姆把全部食材洗净切好过来通知林茵陈,她才终于从狂热中抽离出来,拍拍温初夏的肩膀,站起来说:“阿姨要给你做菜去了,一会儿咱们就开饭。”
离开时,林茵陈的目光才终于舍得分一点儿给刚才一直在旁边充当背景板的时准,脸上过分洋溢的热情一下就淡了不少。
她对他说:“小准,妈妈先去厨房了,你就在这儿陪你姐姐玩会儿。”
时准:“……”
你俩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达成的共识?谁是我姐姐???
但对于母亲的要求,他还是习惯性地选择听从,尽管言不由心——
“好。妈妈你炒菜的时候小心点儿,别烫着了。”
“知道。你俩好好玩儿啊,聊聊天,要是觉得无聊就四处逛逛。前段时间宋叔叔的女儿不是送了你一对VR眼镜吗?可以让阿姨找出来和姐姐一起玩儿,还有,花园里的白梅开了,你俩也可以去院子里逛逛,但注意别逛太久啊,室内外温差大,当心着凉……”
又叮嘱了一大堆,林茵陈才依依不舍地去了厨房。
别墅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温初夏刚进屋就感受到了,虽然光客厅就有两台加湿器在不停冒着仙气,但她还是感觉到了燥,原本白润的脸颊被热气熏得有些泛红。
刚才不方便表现出来,林茵陈一走,温初夏就赶紧两手摸上脸颊,试图手动降温。
时准想起了她不爱吹暖气的习惯,问:“热啊?”
“有点儿。”
热传导不太管用,温初夏又开始用手扇风,拿起茶几上的纸杯想喝一口,结果却发现是烫的,就又放下,继续用手狂扇。
时准看她热成这样,心想这人身体里难道是装了个火球?等夏天到了她该怎么办,该不会天天中暑吧?
名字里明明有个“夏”字,却这么怕热,也是神奇。
“要不……”时准看了眼身后上楼的环梯,问:“你和我去楼上呆会儿吧,我房间没开暖气。”
“好啊。”
于是两人就一起去二楼。
温初夏跟在时准身后,两人之间相隔三步台阶的距离,走到一半,她忽然反应过来——
等等,和时准单独呆在一个密闭且有床的空间里,会不会很危险啊?
一时间,那本万恶之源的同人小说里各种无道德无下限还无马赛克的PLAY如同跨年夜晚绚烂的烟花,在脑海里齐齐绽放,温初夏不小心踩空一级台阶,差点儿栽下去。
“怎么了?”听到响动的时准停住,回头。
温初夏眼疾手快地扶住木质围栏,稳定身形,因为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没散干净,所以她完全不敢看时准,保持着埋头的姿势,举起一只尔康手,说:“没事!你走你的!”
时准被她这莫名悲壮的语气逗乐,倒退几步和她并排,体贴地问:“是不是拖鞋太大了,我去给你换一双?”
“不、不用麻烦,刚才就是不小心。”
感受到他的视线正落在自己侧脸,温初夏强迫自己直视前方,用比刚才扇风要重十倍的力道把脑子里的脏东西全都打散掉,心里念起经:
不怕不怕,他现在才十六岁是个未成年,还没到《准时说爱你》里黑化变病娇的年纪。而且,就算他现在真的想对自己图谋不轨,我一个身经百战的守护者,难道还搞不定他一个出bug了的NPC吗?
然而,当温初夏真的和时准一起来到房间门口时,她还是秒怂了,抖着腿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自己忽然想上厕所,问他卫生间在哪儿。
时准给她指了方向,接着隐约听见楼下林茵陈在喊他,于是就又迅速下楼了。
他走后,温初夏松了老大一口气。
她摸了摸因紧张而愈发滚烫的脸颊,想起之前自己在守护者论坛里指天对地立的FLAG,小声开展自我批评:
“不就是个百分百听妈妈话的小屁孩儿吗,怕什么怕啊,淡定点,不要自己吓自己……”
当铁血纯爱党第一次遇到病娇男鬼幼年体,心里犯怵是很正常的,但只要明确对方目前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乖宝宝,一切就变得很简单了——
趁他这跟青葱水嫩的小苗还没有长歪,赶紧把道德伦理的枷锁通通使出来,栓紧,栓死!我就不信他还能歪!
批评完后,温初夏重拾起斗志,把面前这个房间当做打BOOS前必须要走的关键地图,推开厚重的深棕色房门,走了进去。
这间屋子正朝南,外面连着个很长很宽的阳台,再加上别墅附近没什么高楼阻挡,所以采光很好,哪怕现在正值太阳下山日暮沉沉,不用开灯,温初夏也能很轻松地看清房间的情况。
玻璃窗大开着,湿冷的凉风徐徐吹来,温初夏脸上的燥意瞬间消失了大半。趁时准还没回来,她抱着胳膊,独自视察起他的房间。
时准的卧室很大,乍一看和温初夏的出租屋面积差不多,藏蓝色的墙壁和米白色的天花板营造出沉稳安静的氛围,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很是干净清爽。
房间的各个区域划分明确,右边最里面靠窗的位置是床,一尘不染的被子铺的一丝褶皱也没有,旁边的床头柜上摆着一个台灯和一个老式时钟,时针和分针分别指向6和11。
小小年纪,房间倒还挺老成。
她轻啧一声。
屋子中间侧立着一排塞满书的实木书柜,温初夏扫视完休息区后,向书柜走了几步,本想看看时准平时都读什么书,结果却发现书柜之后还有一个隐蔽空间。
慢吞吞的步子停住了。
原来这柜子还有隔断的作用。
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好奇心驱使温初夏从书柜和墙壁之间的空隙走进去,当看到书柜后到底藏着什么后,那双原本兴致缺缺的眼睛倏地瞪大了,清澈的瞳孔倒影出一片密密麻麻的东西——
是蝴蝶。
从黑到白,由深及浅,上百个不同品种的蝴蝶标本铺满了书柜后的白墙,并严格按色阶排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