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初夏皱眉回头,一张精致完美的小脸无论走到哪儿都自带明媚夺目的光彩,但此刻脸上的表情却是臭臭的,十分不爽。
“你谁啊?”
她凶巴巴的,把对系统的怨恨也连带撒到了时准身上。
时准愣住,没想到自己出于好心居然还能被凶。
正常情况下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是会生气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温初夏这张漂亮的不像话的脸,时准就忍不住地心生好感,连他自己都觉得奇妙。
并且,隐约还有一种熟悉之感。
这颗泪痣……
温初夏见时准一直盯着自己发呆,懵逼的表情配上他这张白皙清俊、帅气乖乖仔的脸虽然很可爱,但奈何同人文里黑化时准邪魅狂狷的形象已经刻进她的DNA里了。
所以温初夏的第一反应是惊艳,第二反应就是无比惊悚。
“你放开我!”她触电般连忙把手抽出来,又猛地后退小半步,卡在砖缝里的鞋跟终于成功解救出来。
时准手臂悬在空中半秒,转而尴尬地摸了摸米白色西装一丝不苟的排扣,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刚才是看见你差点儿摔倒了,所以才扶了你一下。”
温初夏这才想起刚才那股转瞬即逝的触电感,急忙去敲客服:
“刚刚那是什么情况?!我记得同人文里时准给女主下药的时间明显是在《等风》大结局以后啊,怎么他刚才一碰我我就触电了?”
“……宿主你要不看看你现在身上穿的是什么——刚才那就是普通静电啊!”
温初夏沉默。
是哦,她今晚赴宴穿的是某顶奢品牌三天前才在秀场首次亮相的秋季礼服,黑丝绒长裙,国内还没货,是连夜从巴黎总部紧急空运过来的,今天上午才送到温家。
丝绒面料本来就容易起静电,更何况她外面还套了层更加毛茸茸的貂。
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温初夏默默长舒一口气。
“没事不用道歉,你也是好意。”
她态度瞬间转变,露出个笑不达心但很礼貌的微笑,向时准伸出手。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温初夏,来这儿是参加同学的生日宴会的,你呢?”
“时准,也是来参加宴会的。”
两手轻轻一握,这次并没有擦出静电。
危机排除,温初夏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真诚,她轻快道:“那咱俩一起上去吧。我只知道宴会在这个酒店,但不知道具体在哪层。”
周雅宜这枚齁嫩的小绿茶虽然演技不精,但该有的坏心眼却是一个都没少,从参加宴会的第一步就给温初夏下绊子。
只告诉酒店名字却不告诉具体地址,让温初夏用恶毒女配的惯常思维猜猜看,如果自己是独自一人走进酒店大堂,问前台哪层在办生日趴,对方多半会把自己领到一间没人的小黑屋里……
虽然这种小场面,温初夏三两下就能处理好,但总归是耽误时间,毕竟她这次来的目的除了和时准打个照面认个脸熟外,还有个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宴会厅在32层,坐电梯上去要接近一分钟,这段时间肯定不能沉默地干站着,既尴尬又不礼貌,所以电梯门刚闭合上,时准就主动道:
“我记得,你上学期期末考拿了年纪第一吧?真厉害,我经常能听到老师在办公室夸你,说你又聪明又刻苦。”
温初夏和他并排站着,闻言偏头看他一眼,回夸说:“你也很厉害啊,年纪第二。”
她说这话时轻轻笑了笑,卧蚕鼓起的瞬间,左眼下方的泪痣顿时变得极为生动,仿佛浩瀚宇宙中一点小小黑洞,能毫不费力地吞噬掉别人的目光。
时准忍不住又看呆了。
“哦对了,有件事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沉溺的人猛地浮出水面,心里暗自斥责自己刚才的失态,时准问:“什么?”
温初夏露出一个不太好意思的表情,搔了搔脸颊。
“就是吧,我虽然和雅宜是一个班的,但我俩最近的关系其实……有点微妙,前不久刚闹了点儿小矛盾。我这次来的目的呢,就是想亲自跟她道个歉。但这两天我思来想去,还是没想好要怎么和她开这个口,所以一会儿进了会场,你能不能先把我带在身边,等我措好辞了再去找她?不然直接撞上的话我俩都会很尴尬的。”
时准刚开始还以为是什么事,没想到这么简单,一口答应道:“当然可以。”
他本来就是个乐于助人的体贴性格,又和周雅宜一起长大,两人的母亲是非常好的朋友,他们不是兄妹胜似兄妹,哥哥帮助妹妹的好朋友和妹妹重归于好,理所当然。
“真的?太谢谢你了!”温初夏喜笑颜开。
时准见她笑了,淡色的唇角也忍不住跟着翘了翘,又说:“不过一会儿到了现场,我可能得先和在场的长辈们打个招呼,你要是觉得……”
他本来想说“你要是觉得尴尬,可以先在场外等一会儿,我打完招呼就立马出来找你”,没想到温初夏却连连摆手。
“不觉得不觉得,这个是最基本的礼节嘛。一会儿我就站在你身边充当一块默默无闻的背景板,你好好请你的安,不用在意我。”
话音刚落,电梯门打开,二人走出去。
宴会厅的温度比室外高好几个度,温初夏觉得热,脱下貂递给工作人员保管,又随手拿下一杯香槟,也不喝,只是举在身前做做样子。
视野开阔能肆意俯瞰城市夜景的落地窗前,几位雍容华贵的夫人正在聊天。
“哎呀,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雅宜居然都十六岁了,再有两年就是成年人了。我还记得她小时候总爱扎两个小辫子穿一身小裙子,简直跟洋娃娃一模一样,但送她娃娃吧她又不要,说娃娃吓人,古灵精怪可招人疼了。”
“孩子都是小的时候养着才有意思。”秋文兰无奈一笑,“自从雅宜上了初中,就越来越不像小时候那样活泼了,连我这个当妈的一周都和她说不了几句话,稍微多说两句就嫌我唠叨。”
“嗐,现在的小孩儿都这样。青春叛逆期嘛,身边又都有这么多同龄朋友,不想和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人说话很正常。”
另一位夫人则表示不赞同:“要我说,亲与不亲还是得看命。像茵陈姐的那个崽,简直就像是老天爷赐来报恩的!懂事听话又顾家,好像和雅宜一样也是十六岁吧?哎呦!那一身少年老成的气度,说话办事又体面又周全,简直跟他爸一模一样。”
夫人满眼羡慕之色地看向林茵陈,问:
“你还记得有次晚宴我不小心被玻璃碎片划伤的事吗?那么深的一道口子,还不停在往外冒血,连我先生都吓懵了,还得是你家小准反应快,赶紧冲过来帮我止血包扎,那手法专业的,肯定是他爸爸亲手教的吧?”
林茵陈垂眸笑笑,她生来一副弱柳扶风的婉约长相,一开口,声音也是轻轻柔柔的,让人忍不住心生保护欲。
“嗯,时准确实天生要比别的孩子稍微懂事一些。”
说曹操曹操到。
“妈,兰姨,你们在这儿聊天呢。”
时准站在林茵陈身边,对站在对面的秋文兰,也就是周雅宜的母亲微微颔首。
不等秋文兰开口,刚才那位一直夸赞时准的夫人就抢先和他寒暄:“呀,小准来啦!小半年不见,你个头又窜了不少诶!有多高啦?”
时准脸上一直挂着温文尔雅的微笑,回答:“从年初到现在长了4cm,差不多175了。”
夫人夸张地“喔呦”一声:“男孩子一般要二十岁才停止发育嘞,你现在才十六就175了,以后长到一米八肯定不成问题!阿姨最近刚拍了几株人参,想着送给你补补身体,今天特意带来了,一会儿就拿给你啊。”
每次遇到别人送礼,时准都会先把询问的目光投向林茵陈:“妈……”
林茵陈淡淡道:“你赵姨是想感谢你上次帮她包扎伤口的事,还不快说谢谢。”
得到准许,时准立马感激道:“谢谢赵姐姐!”
刚才还是阿姨,现在就成姐姐了。
诸位夫人都被时准的圆滑给震惊到,齐齐笑起来。
笑声未止,秋文兰注意到时准旁边还站着个人,微微侧目,问:“小准你带朋友来啦?怎么不先和我们介绍一下呢。”
温初夏还沉浸在“我靠时准居然是师奶杀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技多不压身吗”的震撼中出不来,一听点到自己,立刻把高脚杯往上抬了抬,遮住过分艳丽的唇。
林茵陈就是在这时转过身的。
紧接着,一双眼睛直直闯入她的视线。
十年前,拥有这双眼睛的小女孩倒在血泊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叫了自己最后一声“妈妈”。
十年后,拥有同样双眼的女孩,以一种完全陌生又无比熟悉的形象,出现在自己面前。
林茵陈不敢置信地抽吸着空气,凝视许久后,终于颤声喊道:
“淼、淼淼,你是淼淼吗?”她猛然握住对方手腕,“你是我的淼淼吗?!”
她的失态让周围夫人都吓了一跳。
要知道,林茵陈可是贵妇圈里出了名的命好,丈夫专一儿子孝顺家庭和睦,光凭这三点,就足矣秒杀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日子过得称心如意,她的性格也格外平和,因为每当遇到半点风浪,都会被丈夫儿子密不透风地保护起来,所以她从不生气,也从不失态。今天倒真是稀奇了。
听见母亲喊出的名字,时准脸上维持的笑容瞬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