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见两人都不离开,楚涟问。
齐木邈说:“我有事情要告诉前辈你。”
“直说吧。”
“楚前辈,你上报的这几味药,有一味名为‘莫怀’的草药较为稀有,很难买到,之前送过来那袋后就买不到了。”
楚涟的口吻变得严肃起来:“这药一定要找,我会亲自告知采购坊的。”
齐木邈却面露难色:“我问了,不是不找,是实在踪迹难寻,大半汴京的药铺都没卖这味药,我差人问了山边的采药人,也许久未见了。”
“怎么会,我记得这药,在四月份时我还去采过,虽然稀有,但晾晒过、余量干草药也不至于完全没有吧。”楚涟表现得十分为难,他紧张地不知觉捏住下巴,眉间锁出了川型的沟,看来这药的确不可缺失。
安静了一下,齐木邈忽然犹豫着说道:“其实…这是楚前辈你自己要用的药吧。前辈开的方子多是内服,这一味药和其他不同,倒是和江千子,梧桐叶,朝风花蕊打成的粉末做成了外用药,搭配大补的八味人参煎汤,我猜测是作为药浴使用。”
齐木邈说到这里,楚涟脸色变了一下,对方却仿佛关切之言:“我闻到楚前辈身上也有这相同的味道,经久不散,想必是长期洗浴许久了。不知前辈罹患了何种疾病,需要这些来袪毒。如果真的很着急,需不需要我再托人去找?”
潇飞心里吃惊,药?袪毒?怎么了,楚涟生什么病了?
楚涟平静地解释:“并非是为了袪毒,我体质羸弱,自小常常生病,要这剂药除此之外还有滋补阴阳调剂,免去头晕,凉血降压的功效。
且按潇主教的要求,制药的流程里‘莫怀’作为一味重要的药材,怎会是为我一己私欲。如果不忿我的做法,尽可让人将我的俸禄扣去;寻药之事至关紧要,切勿叫人耽搁。”
齐木邈听后爽朗大笑,立即化解了这种紧张感,即便楚涟没有表现出不满:“晚辈没有意思,前辈你莫要误会了。
我只是担心您的身体,我一定会帮您的,就算天涯海角我也要人给你挖出来,您在这忙,我去把今天的活给做了,还有不少药要包好呢。”
“辛苦你了。”楚涟闭上眼,没再透露更多,毕竟言多必失。
潇飞有些难受,回去的路上他思绪略有恍惚。
楚涟是同他拜过堂,喝过交杯酒,牵过红绣球领回家的人,后来又两次出手相救,将身负重伤将他带回去医治。但他什么都没为他做过。
想到这里潇飞自嘲地笑了下,楚涟还要当那蹭饭的猫是他,真是气人。
他从来没听楚涟说过儿时多病,身体羸弱,这解释里多有蹊跷,可他只知道楚涟生病了,连他能得什么病都想不明白。
一直以来都是楚涟给他调剂身体,喝点酒就马上把醒酒汤端来了,那醒酒汤是楚涟亲手做的,下肚后温温热热的,喉咙顺畅舒服。
走在半道上,潇飞停止了脚步。
要说到,爱吗。反复想起的,是楚涟曾经饱含欲望的眼神,他的温柔,他的含蓄,渴望,愤怒、沉默悲伤。
从遥远的地方往现在想,想他坐在这茶桌对面,手扶着茶杯底部,半透乳雾色的水气氤氲升腾,与不远处的自己平行对立。他的鼻头忽然酸了,独属这份迟来的感情,像谁丢了一把无休无止燃烧旺盛的柴火。
等到两人走后,楚涟抿住嘴唇,若有所思地想,或许可以赶在那之间将事情办完。可是还有一味药,他渴求中的,所掌握的药方只差了一种,可他翻便了所有佹屺堂所提供的密卷和书籍,只有那样材料模糊了。那究竟是什么?
惆怅之中,他走出栩药楼,他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声响。
是一只鸟儿发出来的,它的叫声与许今逸的笛声相仿,他被吸引着走了过去。这鸟儿的长相令他有种熟悉的感觉,它松软蓬松得像个球,通体是淡黄色,眼侧俩点黑,羽毛细腻柔顺地有点像家养的鸟。
楚涟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让那只黄鹂鸟落在了他袖旁。在看清它的外貌后,他的瞳孔猛然缩小,竟是那只曾与潇飞共同饲养的黄鹂鸟。
在他离开后,黄鹂和许多东西都被他留在了小屋里未曾带走,他知道潇飞舍不得这只鸟,毕竟是他曾经缠着要买的。
“阿鹂…”楚涟轻轻抚摸它,随后在鸟儿羽腹中,找到一张半指长的密笺。
两年前,埋骨岭。
楚涟的脑后用一根绿色发带束发,脚上穿着布鞋,背着只布包,衣服和裤子处打着两三块补丁,一副纯朴的穷苦书生模样。
这里是路途幽闭的山谷,里面隐藏着某个失落的村落,四周布满毒烟瘴气,鸟兽无踪。他装作迷路后惊恐失措的姿态,落到了模样凶悍,杀人不眨的蒙面歹徒手里,他身上被捆着麻绳推到同样被绑票来的人群中间。
来到这里的半年前,是许今逸把他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