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意味着,那些带走他的人,也都见到了爷爷。
荒草手脚在一瞬间发凉,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是爷爷去世后那些人才过来,还是那些人过来后爷爷才去世了?
荒草心跳骤然加快,双手酸软得连握都握不紧手里的东西,他看见散开的画纸,里面还有一张符戈的画像。
一切在他的脑内像是快速旋转的车轮一般,连接了起来。
他在七岁那年离开庄园,符戈在十一岁时父母去世,而符戈刚好大了他四岁。
也就是说他的爷爷和符戈的父母在同一年去世。
荒草站起身子来,他的头又开始疼了,每次回忆起过去的时候,他的大脑都会混乱成一滩湿泥,阻止他思考。
不行,他得借助外物来冷静。
荒草捂着头,看见摆放在盒子里的手工刀。
片刻,一滴红色液体溅落在桌角上。刺痛感先一步占据了他的大脑,荒草呼出一口气。
好多了。
荒草的大脑又开始转动,他双手撑在桌上,那时候他太过年幼天真,只把爷爷桌子上的红色液体当做怪味的果酱,现在想来那根本就是鲜血。
不可能是爷爷自己做的,只有可能是那些人。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
荒草咬住下唇,手掌攥紧,滑落的红色液体在玉白的指尖更加显眼几分。
那些人杀死了爷爷之后,尸体又放到了哪里?
像往常一样埋起来吗?
鲜红的血液已经要流到手肘滴落,荒草不想染污了地板和画纸,踉跄着走到了卫生间。
看向镜子,他发现脸上也沾染几点,抬手一抹,反倒晕开了一大片狼狈的红。
啊,他现在的样子,好眼熟啊。
荒草看着镜中面色铁青的人,似乎在一瞬间又变成了一个小孩模样。
那个小孩站在镜子面前,不断用手擦拭脸上的血迹,可是越擦越发明显,后来他才发现,血滴是从他手掌留下的。
荒草坐在了浴缸边,鲜血混杂清水流进了地漏。一地的红色,像极了那天夜里的漫天火光,还有那藏在炽热火光中的惨叫。
他可安静多了,很多时候他都是不叫的。
荒草垂下头来,与狼狈不堪的左手相比,他只带着水滴的右手显得干净多了,就像差了点什么。
符戈那时候说,他的针就扎在他的右臂上,荒草盯着他的右手,与男人争斗扭打的画面突然也出现在了他的脑中。
是的,符戈从没骗他,他进入庄园后给自己留下了一针。
荒草看着那早已消失不见的针孔,又看着满地的血色,男人和女人凄厉无比的喊叫声又在脑海里回荡起来,一声一声击打着他疼痛非常的神经。
一瞬间似乎出现了一张张死盯着他的脸,面相扭曲,而荒草就在他们面前,面无表情地继续点燃大火。
太阳快落山了,窗外已是一整片炽红若烈火的烟霞。
行人要归家了,路上稀稀疏疏只剩寥落的风声。
或许那夕阳下,还有一个清醒的青年。
荒草后仰在了浴缸边上,脑子里只剩下清晰的答案:
噢,原来白房子一直都没有鬼啊。
针剂注入体内的夜晚,我杀了他们,我至爱的“家人”。
吕文池等了很久,等到大风疯狂从窗内闯进,他被迫把所有窗都关上,荒草都还没有回来,连电话也没接。
江禄过来送零件的时候,吕文池坐不住了,让对方开车带他去了符戈家。
所幸上次因为帮忙拿东西他有了符戈家的钥匙,这下才能进到家里面。
刚走入吕文池就大声喊荒草的名字,但无人响应,他越发慌了起来,连忙叫江禄帮忙找找。
荒草其实听见了吕文池的叫唤,只是他回应的声音太过微弱,对方没能听到。
而吕文池此刻也跑上了楼,打开每一个可能有荒草身影的房间。
然后来到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