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坐在树干上,手脚上都是数不清的绷带。
他呆呆地望着夕阳,焰红色的光线美若童话里的天界,男孩抬起自己的手圈住太阳,好像抓住一颗大大的橘子味糖果。
如果是爷爷,他一定会喜欢的。不是因为他喜欢橘子味的东西,而是因为男孩送什么,老人都会将其视作珍宝。
小荒草想要去找爷爷,但是爸爸妈妈没有同意,所以他偷偷跑出来发闷气。
尽管他知道回去爸爸妈妈还是会非常生气,或许再也不会让他出门,但他还是跑了出来。
往常太阳落山前爷爷一定会来找他的,爷爷曾对他说过,草原上要是有大灰狼把他偷走的话,他也会哭的。
小荒草那时问老人,“爷爷也是会哭的吗?”
老人点着头告诉他,他是他最重要的孩子,如果不见了他会非常难过,就像杰斯太太一样。
那之后小荒草再也没有在夕阳落山后才回家。
可是现在,他已经在高高的树干上迎接了很多个夜晚,爷爷依旧没有来找他。
他怕爷爷看不见,特意找了最高的树,最显眼的位置,可他还是找不到爷爷在哪里。
爷爷肯定不会抛弃他的,或许他是有事在忙,才没时间来找他,但是没关系,他会一直等着的。
后来,荒草已经忘记自己为什么等待,他只知道自己应该在这里。
……
回到车内后,荒草一直低着头,符戈怕他饿到了,从底下塞了瓶牛奶给他。荒草张嘴乖乖含住了吸管。
从刚才脱口叫出一声爷爷后,荒草脑内又出现了新的场景,一位老人牵着一个男孩,而那个小孩的脸慢慢变成了小时候的荒草。
可是父母从没告诉过他自己有一个爷爷,是他又忘了吗?
荒草竭力想回想起关于对方的一切,他徒劳地咬着吸管,只将吸管咬破一个洞。
吸入一口牛奶后,荒草突然感觉一阵头痛,撕裂感从脑内传来,仿佛一个人轻捏着两把细刀,一点点将他的大脑切成碎片。
他听见了凄厉刺耳的笑声,看见无数尖锐的铁锥,还有锋利细长的蛇牙,它们在他的大脑里作威作福,将他的大脑都化作一滩血水,好像要把他拽入一片深不见底赤红的地狱深渊。
荒草捂住头整个人蜷缩起来,牛奶瓶差点摔落。
“怎么了?”
符戈赶忙接着牛奶瓶,然后扶住荒草。
“头……好痛。”荒草只能从牙里挤出几句,身子都在颤抖不停。
符戈看见荒草痛苦的模样,紧皱眉头一边打电话,一边立马开车准备赶回去,但荒草费力地抓住了符戈的手臂,摇着头示意他先不要走。
吕文池还没有接电话,符戈把手塞进口袋,一手抱起荒草。
“这附近或许有医生。”
他刚打开车门,荒草又扯扯他的袖子。
“别担心……我,缓一下就好。”
最初的强烈痛感过去后,便渐渐变成一阵一阵的刺痛,虽然还是难受的得不行,但已经没一开始那般难以忍耐。
符戈眉头紧锁,但还是听荒草的没再出去,只是用双手替他按揉着头部缓解。
几分钟后,荒草喘了口气,大脑的疼痛终于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脑内一大堆杂乱的场景。
符戈拿纸巾擦拭荒草额前的薄汗。
“还好吗?”符戈语气担忧地问。
荒草深呼了一口气,点点头喝了口牛奶缓和。
他盯着车顶,剧痛过后脑中像投影机一样闪过黑白色的图景,木房子,纸风车,摇椅,童话书……
他好像看见仅有半人高的孩子坐在秋千上,身后是那个老人。
那是他的爷爷。
荒草终于抓住在他脑内乱窜的飞影,他向符戈说:“我想起来了,那个送纸风车的人,就是我的爷爷。”
符戈给荒草拆开一袋三明治放在他手上,“那这就意味着你并不是一开始就生活在庄园。”
荒草点头,他可以确定和爷爷以前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但父母他们从没告诉过他,他自然而然地认为自己是在庄园出生。
“头还痛吗?”符戈又问了一句。
“好多了。”荒草如实说。
荒草回到话题上,“但是父母从未跟我提及过爷爷的存在。”
符戈补充,“我父亲曾告诉我,那位老先生的孩子是收养的。”
他是被收养的,那就是后来父母将自己带回去了?
“你还了解和爷爷的其他生活吗?”
荒草回想起来,过去的记忆似乎比一开始清晰了些。
“我能想起和爷爷住在一间木房子里。”荒草低着头思索,“那里只有我们两人,爷爷经常陪着我做一些玩具……”
符戈唔了一声,“如果能找到你的爷爷,或许能更完整地了解你的过去。”
荒草轻轻嗯了一下,但无缘由地,他感受到了一股沉闷,就像夏日乌云顶在头顶欲下不下一样。
符戈把车座放平,让荒草先睡一觉,醒来再启程,既然知道是在B区,那大不了就将整个B区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