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我什么时候会长大呢?”男孩坐在秋千上,努力晃荡着绳子。
书上总是说,长大后可以做很多事情,那他应该也可以够到爷爷的木桌吧。
老人摇着蒲扇,双膝上敞开的书本落下一片青叶,他轻摇扇子将其吹落,却飘到了男孩面前,小小的身影马上跳下,去追逐那如蝴蝶一般飞逸着的叶子。
“等到太阳再转过很多圈时,荒草就长大了。”
“那还要很久啊。”男孩终于抓到绿叶,头发都变得乱糟糟。他举起一只手透过叶子看太阳,柔和的光线穿过了叶片,也笼罩着男孩的小小身体。
那清晰的叶脉像神秘的地图。
“很快的,小荒草。一闭眼一睁眼就到了。”
“那到时候爷爷你还会在吗?”男孩跑回到老人身边,趴在爷爷的摇椅上,将青叶立在一处夹缝上,“到时候我要给你做一个超大的摇椅。”
老人笑了笑,替男孩将叶子立住。
“爷爷会努力一直陪在荒草身边的。”
……
荒草二人在当地快餐店简单解决了晚饭,就再次登门拜访。这回迎接他们的是一个脸上带着胡渣的男人,老花镜有些松垮地挂在鼻梁上。
他向符戈瞥去一眼,声音淡淡,“你又来了。”
“嗯,我还是有些问题。”
季晨成叹了口气,拉开门让他们进来,也是这时他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个人,黑发青年眉眼俊气,在夕阳暖光下皮肤更显白皙。
他朝符戈荒草两人左右看了几眼后,带着他们进入房间。小女孩从房门露出来头来看他们,视线对上后又赶忙缩回房间。
荒草一开始还怕对方反感自己杀人犯的身份,不过眼下对方好像没有察觉,荒草松了口气。
这是一个略显狭窄的屋子,墙壁上有一些黑斑昭示着房龄已久,一台披着条黑色布巾的电视正播放着最新新闻,偶尔主持人的声音夹杂着滋啦电音。风扇在他们头顶缓慢旋转,不时还卡顿一下。
季晨成给他们拿一次性水杯接了两杯水,符戈则将路上买来的水果作为随手礼递给他。
荒草接过水后礼貌地道声谢谢,坐在硬木椅上。他对于面前这个人很好奇,符戈告诉他对方也是从庄园里出来的人,据他所说是因为十年前他不希望自己浪费庄园的资源,便选择主动离开,在当地落住。
他比荒草大了将近二十岁,样子看着沉默老实,荒草对他毫无印象,一是因为他那时还小,二是庄园实在太大了,如今他脑海里能记得起面孔的人也就只有家人和邻居了。
“季先生,我想请问一下您曾经生活在庄园哪个区域?”荒草斟酌着说。
荒草记得,庄园按方位划分为八个区。
季晨成点了点头,似乎早已料想到问题的大致方向。
“在东北方位,那里朝向一片茂密青葱的树林。”季晨成回答,语气像是一个步入暮年的老人回忆童年的家乡。
东北方向……荒草回想起了自己,他从来没有刻意去记住自己生活在哪里,如今竟然不知道他自己生活在哪个区域。
“您知道白房子是什么吗?”话题的主导者是荒草,符戈因为想得到答案的问题早已问过无数遍,此刻只是坐在荒草的身边。
“白房子?”季晨成摇了摇头,这个名词不在他认知内。
“那与白色相关的呢?”荒草又换了种问法,他此刻最想知道的就是白房子究竟是什么。
“这个吗……”季晨成揉着自己的脑袋,还落下了一根头发。“栅栏,树干,房墙这些倒是白色的。”
“您住的房子房墙是白色的?”荒草问,他记得自己住在一座木房子,最常见的都是淡黄的木色。
“是的。”
像是怕荒草不信,他还去房间拿来了一张合照,一排站立整齐的孩童身后是一栋栋上着纯白色油漆的精致木板房。
“庄园的房子都是如此,整洁素朴。”季晨成用食指揩去顶部的灰,对照片透露出一丝留恋。
荒草眉头微皱,看到照片后他又觉得他住的房子本该就是这样,可又哪里不对呢,难道这些白色外墙的木屋就是“白房子”?
不对。他的大脑完全无法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他有预感,只有自己再次走进去才能想起白房子到底是什么。
荒草越思考越头疼,他突然感觉自己清晰无比的大脑变得混沌,时序也通通被打乱,但他又迫切地想要理清杂如线团的思绪。
荒草又将他从小到大的记忆回顾了一番,可是他依旧找不出白房子究竟是何时出现在他脑海里的。
他得回去庄园一趟。
“您自离开后有回去过吗?”
“没有。”季晨成又遗憾地摇头,“他们为了研究已经十分疲惫,我不应当再去打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