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去抽烟啊。蹲在地上的荒草心想。
在他们旁边又看了好一阵后,荒草听见窗边传来一两声鸟叫声,注意力就被吸引走,他来到窗边时左右看了眼,声源已经消失,星空却显得耀眼。
荒草总是沉迷于这样的夜色,于是他也悄然走出屋中,走入这片星空下。
恰巧下午那位女子走来,荒草记着一水之情,向她点头示意,而后继续向外走去。那位女子犹豫地看了荒草一眼,红唇微张,但荒草早已离去。
夜空广阔无垠,一如既往地令人沉醉,荒草总是喜欢抬头看,无论何时何地,天空与地面一样得浩渺。
他走得很缓,感受着拂身而过的微风,清清凉凉,与白天不同。一两只萤火虫从他身边经过,一回头却又消失不见,或许他们就是属于地上的晚星呢。
荒草随意地将双手背在身后,闲散地走着。忽而有一丝烟味传入鼻中,是符戈抽的那种。
他循着烟味望去,符戈不知何时坐到一颗树上,手撑在脑后,一脚踩在粗壮的树干上。
繁盛的树叶投下一大片阴影,将他的大片侧脸挡去,让人看不清神情。
荒草鬼使神差来到了树下,抬头往上看。
符戈早已注意到在光线下的他,声音略哑,“怎么?”
荒草原本想说自己能上去吗,但转念一想自己是在扰人清闲,又开口,“没事,我随便走走。”
然而符戈早已看出他的目的,那双明亮的眼睛早已把主人的想法都倾倒出来。
“想上来就上来吧。”符戈说。
荒草还想推托一下,可很快就被欲望征服,他来到树底下,握住横生的一截树干,双脚轻松一蹬就坐到了符戈的对面。
其实树底树上的风光没什么大区别,但是荒草喜欢,就像他已经做过无数次一般。
风吹动树叶,窸窸窣窣地响着,两人都很安静,像是融入这片无声的沙漠,成为其中一粒普通的尘沙。
不远处偶尔能听见房间里一群人的唱和声,却显得此处更为静谧。
嘭——
一声铁皮罐子掉落的声音出现,稍微短暂的打扰了这份宁静,荒草应声扭头看去,是一个被完全压瘪的饮料罐。
“抱歉。”符戈道。
荒草摇摇头表示没关系,就看见符戈将那个不小心掉落的罐子拾起。
他好像喜欢捏碎一些东西。荒草看着夜空中轻悠的行云想。
两人重归寂静,夜幕中的群星变幻着行迹,像是在构筑一张神秘的藏宝图。
月亮悄然地移动着,昭示人们时间在偷偷流去,荒草感受到风在变凉,知道他该走了。
他轻声一跳,对那个同样望着天空的人说:“我走了。”
“嗯。”树上的人低声回应一句。
荒草看了他一眼,补充道:“夜里风凉。”容易生病。
接着朝灯光明亮处走去。
回去的时候,除了几个还在打牌的人外,其余坐在一起聊起了天,有人聊起了这里的故事,荒草有些好奇,也凑过去听。
一位年纪最大的车员盘腿坐在地上,说他第一年来这里的时候,还是有不少男人在的,现在都走了不少。
荒草在内心想确实,除了镇长外他好像没见到什么男性,又和荒草一样经验少的车员,便开口问,“为什么啊?因为太穷。”
“差不多吧,在这里只能每天面对着一片黄沙,有多少人会留在这里。”男人感叹道,“有些走了就再也没回来了,把父母妻女都留下来了。”
“啊,那她们怎么办啊。”年幼的车员叹气说。
“这能怎么办,前几年没符戈往这里送货的时候,这里人连吃饱都困难。”
荒草专注地听着,想起车队进来时镇民期盼的眼神,他心里又想:原来外面的生活是这样子的。
他们还在讲一些琐事时,有人敲了敲门,是刚才那个女人,没记错的话,她好像叫肖连雨。
见到荒草走来时,女人身子站直,似乎是终于见到要见的人。
她主动朝荒草走了过来,一靠近,荒草就听见屋内人调侃着吹口哨。
荒草不懂他们吹口哨的意思,他直接开口问,“你好,有事吗?”
“你能收下这个点心吗?”女人期盼地说,尽管他们是第一次见面。
荒草看向女人手中的盘子,在这个环境下还有这样精致的点心,可见制作人的用心。
但荒草不解对方为什么突然给他点心,在这方面他显得很直接。
“为什么给我点心?”
女人双眼凝视着他,那里藏着荒草不懂的情绪,
“你真的,非常像我的弟弟。”
“如果他顺利长大,或许就是你这幅模样。”
女人的声音十分真诚,让人不会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荒草没预料到这种答案,一时不知怎么回复对方。
而女人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这回她没再看着荒草,望着远处某个不知名的方向,
“我答应过他,会在回家那一天给他带一块小点心,他期待了很久。”
“可我回家时,他却偷偷睡着了,再也没有抬头看我一眼。”女人说着话,语调却越来越慢。荒草能够读懂这种情绪,叫做难过。
“你能收下这个点心吗?”女人重复了一遍,笑容有些酸涩,“我很想知道,如果收到点心的他会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