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任梨梦明显反驳的话语,沈行之下意识在茶几下用左腿轻轻碰了任梨梦的右腿,想要阻止她的反问,可任梨梦终究还是问完了自己的话,她唯一能忍住的只有此刻的语气,克制着言语间的攻击性,带着最平静的不解。
吴穆蓉身体绷得很紧,眉头紧锁地瞪向任梨梦,毫不犹豫质问,“任梨梦,你就是这么跟妈妈说话的,今天有客人,能不能懂点事!”
重重的尾音在寂静的客厅格外清晰有力,连厨房忙碌的任顺安都忍不住朝客厅看过来,“梨梦,你妈今天生日,你忍着点,等会儿你们节目还要录制呢!行之也还在,你这孩子呀!”
任顺安的无奈感叹更像是提醒,任梨梦听得很明白。
她爸的意思是她把她妈惹气了,等会儿的录制可能直接泡汤,她无法收场。
可她真的很不解,无论是周三的擂台赛,还是今天的录制,如果母亲不答应,节目组和梅香剧院是没法勉强的,为什么母亲的态度和行动这般矛盾。
她方才的反问不是在挑刺,她真的想知道母亲的答案。
任梨梦垂在大腿上的手掌早已暗自成拳,她深呼吸,半晌终于垂眸,“对不起,我说话重了,我道歉。”
她今天回来没想和母亲吵架,但似乎从开门看到母亲脸色起,她的态度也随着母亲的冷淡不自觉冷了下来,回自己家,没有录制镜头,任梨梦不想装职业人设。
但她早就应该清楚,最真实的自己并不被家里接受,她为什么还总是不自觉心存幻想?
母亲的矛盾态度和她无关,她该知道的,母亲的态度只是母亲的态度。
“阿姨,您演黄梅戏应该有三十年了吧?您认为黄梅戏最重要的是什么呀?说来惭愧,我们队目前公演准备的黄梅戏舞台还差点火候,大家正有些着急,想和您请教。”
沈行之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冷冷的声线带着刻意的温度,开启着新话题好似也想重新融化四周冷至冰点的氛围,任梨梦终于将注意力转向说话的沈行之。
她能察觉到他反常多话活跃下的努力。
即便面对节目总导演姚鑫和梅香剧院的徐凯,沈行之都冷冷淡淡,丝毫不在乎任何冷场,但在她家,他努力救冰点气氛的模样在她和母亲一句句质问中,甚至......有些笨拙心酸。
没必要勉强自己的。
任梨梦能看懂沈行之暗暗递过来的眼神,但心灰意冷的她已经没了想法,任梨梦已经不相信今天能达成所愿,和母亲和解就像是远在天边的浮云,她在努力伸手也够不着。
任梨梦微微偏头,忍不住又暗暗看向进门处的柜子,她亲手制作的戏服礼盒就那么随意摆在一堆水果盒里,而不是母亲以往接待客人收礼时那般直接郑重收起,原谅她的玻璃心,她真不想勉强自己了。
今天是母亲的生日,可她这些年的生日也没好过,父母每年的祝福后都必带上语重心长的嘱托,诉说着他们的不易,也建议着她不要再叛逆。
用心良苦的规划未来是显而易见的爱,也是难以承受的枷锁。
她早该看开了,万事不能强求。
任梨梦脚趾紧绷抓地,沉默间克制住所有浮思,她低头垂眸,眼神聚焦在不知何处,忽然扯了扯嘴角,轻轻一笑。
“......谢谢您的建议,我等会儿会和大家转达,太感谢您了,以前就听梨梦常说您戏唱得精彩,人更是优秀,今天一见才知道梨梦还是谦虚了,您真的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小沈,你不用奉承我,我就是个老古板,我这女儿能不背后说我坏话,我就谢天谢地了。”
吴穆蓉有些嫌弃般瞥了眼任梨梦,开口时话说得依旧不太留情,但看着沈行之的眼里还是不自觉沾上更多笑意,指责的语气甚至能听出些无奈。
沈行之言语间的意思让任梨梦微愣,眉头轻拧,甚至忘记了反驳母亲的话语,她侧头打量着沈行之,有些没法把眼前面对她母亲客套话讲得如此一本正经的男人和印象中清冷淡漠的沈行之联系到一起。
这般热切太不像沈行之了......
最纯爱的那几年,沈行之但凡有今天三分态度,他就是再冷脸,再冷酷离婚,她都不可能放过他!
果然,爱与不爱真嘟很明显!
任梨梦眨着眼睛侧头望向沈行之,试图让他看懂她眼底的暗示,她不需要他这般热情对待她母亲,更不需要他刻意缓解她和自己母亲的关系,无论他因为什么。
沈行之却只是又用左腿微碰了下任梨梦,他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眼神依旧真诚而专注地看着吴穆蓉,莞尔一笑间面容上浮现出丝丝温和,清冷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暖。
“阿姨,我从不说奉承话,我是真心觉得可惜。您和梨梦明明都是想为对方好,都爱着对方,却阴差阳错一直错过,我想叔叔也一定有这种感受,梨梦和您一样,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她的真实想法不是这样的。”
“沈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