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迎还没走出几里,就被尾随而来的林木截停捉住。
知晓一切都是骗局的陈迎,怒目瞪着林疏,被捆住的双手不停挣扎着。
“老实交代潘仑在哪,否则别怪我们手下无情。”林疏抽出剑,假意在陈迎的面前耀武扬威。
“呸,你们做梦,我是不会背叛潘大人的,要杀要剐随你们便。”
“大家都是做手下的,自然彼此间多少能共通一点。”林疏手指一转收了剑,起身凑到潘仑耳边,“你为你家大人甘愿以命相抵,我自然为了我家大人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应当在老家有个交情颇深的邻居婶子吧。”
说完,林疏再看陈迎的脸色果然变了一通。
“你们不是大理寺的人?我不信你们敢滥杀无辜。”
林疏嗤笑,一幅满不在乎,“在进大理寺之前,我在刑部可待了不少年,最是知道怎么让人开口了。”
林疏张开手掌,一个祈福锦囊垂落,挂在她的指根,红得晃眼。
“你们把婶子怎么样了?”陈迎的挣扎更烈,额头的青筋也暴起,手上的铁链在震动下哗哗作响。
林疏收回锦囊,没有再多给陈迎看一眼,“想知道?那就把你知道得都说出来。”
又落雨了,开春时节总是这般湿润。踩着滴滴答答的地面,林疏快速在巷道间穿梭,直到进门才抖了抖衣肩上的细雨。
“怎么样了?”河霞等不及的声音响起。
在她殷切的目光下,林疏沉了沉眸,“没有交代。”
“居然连威胁的法子都无用,看来从他这下手是没可能了。”面上虽然不显,但河霞杵在案台上的手还是暴露出她的头疼。
之前调查陈迎的身份时,得知他还有个有些联系的邻居婶子,原先打算诈一诈他,河霞便让人做了个一模一样的祈福锦囊带去。可谁知,这陈迎居然嘴硬到这种地步。
“林木那边有消息了没?”
林疏:“暂时也没有潘仑的消息。”
刚说完,就听见门外急促的马啼嘶鸣,林木飞身下马,额间湿发淋漓,带着一身水汽雨珠,几乎三步并两步,急速地朝着河霞奔来。
“大人,潘仑上殿自首了,现在已经被带到刑部监狱。”
*
刑部监狱,穿过阴暗冗长的窄道,河霞在狱卒的指引下走到关押潘仑的地方。
“河大人,您的这位犯人可不是善茬。竟然胆大到去拦大皇子的车辇。属下和其他兄弟做了这些年的狱卒也没有见过这等不要命的人。”
潘仑是在大皇子萧信回朝的车辇旁被逮捕的,身无利器,毫无征兆地就出现在萧信车辇行进的道路上。
雨下得瓢泼,街道上少有行人。此番萧信回朝也是秘密进行,除去天子和几个近臣,少有人知道今日是他回朝的日子。
潘仑的出现,让原本沉闷的车辇瞬间被惊起,无数的长枪长刀举起,对着这个不知是何居心的危险者。
“保护殿下!”
潘仑无视刀剑,踏着大步,直挺挺地朝着轿辇走。
“再前进一步,就休怪我们不客气。”
潘仑熟视无睹,脚步不停。侍卫们刀剑跃起,在堪堪要斩落他的头颅时,潘仑忽然地跪下了。
“殿下,属下西厂锦衣卫千户潘仑,恳请一见。”
天地寂静,只有骤雨落地的溅珠声和马蹄不时擦过地面的摩擦声。侍卫们都保持着蓄势待发,随时出击的姿势。事情发生的突然又超乎预料,没有萧信的命令,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布幔被掀动,一只素白的手揭开一隅。
“你要与我说什么?”萧信看着潘仑,没有半分的仁慈,只有近乎融进天地的平静,让人感受不到他一丝一毫的情绪,更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话语声被雨点淹没,骤雨越落越密,潘仑淋得湿透,却还跪在地上。
“还请殿下答应。”
乍开的水花被潘仑砸向泥地的脑袋溅起,已经被雨水浸润完全的土地在猛烈地撞击下晕出一个浅坑,水流顺着低下的头颅流进潘仑的眼睛,他的视线迷蒙一片。
萧信没有应答,木轮作响,车辇绕过他,又重新上路。
在萧信走后不久,潘仑就被带进刑部大牢。
解开牢狱的锁扣,河霞终于见到了那日在春水楼失之交臂的潘仑。
潘仑此刻已经没有在春水楼那样挺拔傲气,像是被折断翅膀的鹰,湿漉漉地躺在这牢狱的草席上,成了只彻头彻尾的落汤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