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牛奶往垃圾桶里一扔,伸了个懒腰突然正色起来,“行了不跟你废话了,我得好好想想我的报仇大计,绝对不能让那个贱人在我面前这么得意下去。”
“又来了,”陈祁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你慢慢想,有事招呼我一声就成,当然前提是不被叫家长。”
韩煜笑笑,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知道了,我有分寸,不会招来你家金主的,跪安吧。”
“嗻,”陈祁敷衍地做了个跪安的动作,又忍不住笑骂了句“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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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的酒吧就像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另一时空,迷离的灯影,助兴的酒水,或噪或静的音乐,以及舞池里醉生梦死的红男绿女,他们同样都是黑夜的衍生物,在与现实的博弈中屡次受伤心力交瘁,于是不约而同地来到这一特殊时空里寻找共鸣,释放真实的自己。
所以秦翛把酒吧的名字取为“衍生”,然而许沐川总是笑他,因为衍生物在英语里通常简称“der”,而“der”在北方方言里却是“傻”的意思。
“沐哥,来干一杯,庆祝你第一天入职。”秦翛跟没骨头似的歪在酒吧的卡座里冲许沐川举了举酒杯。
许沐川拿起杯子跟他的磕了一下,“干杯可以,庆祝就不必了。”
秦翛一口喝完,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他,“怎么,看来第一天当老师不太顺利啊?”
许沐川往后一靠,想起下午隔着两张桌子望过来的那双犬科动物似的大眼睛,忍不住笑了笑,“还好,就是碰上了一个像你当年那样的刺儿头,不过……比你可爱点。”
“啧,为人师表啊许老师,我说,你不会是暗恋当年的我吧?”秦翛不要脸地指了指自己。
“你想多了,”许沐川喝了口酒,用两指轻轻按着眉心,“他就是我一个学生而已。”
秦翛放下酒杯看着他,脸上难得显出几分认真,“学生、老师,或是别的什么都无所谓,主要是我觉得你应该谈个恋爱了,像林榭那样的人渣早该放进碎纸机里清一清,根本不值得为他难过。”
许沐川淡淡地说:“没难过,有点累了而已。”
秦翛在心里叹了口气,喝着酒玩起了Zippo打火机。
Zippo的机盖被他反复弹起又按下,橙黄的火苗在黑暗里明明灭灭数次,像极了“衍生”里积聚的欲望,没有理智,不懂克制,甫一抓住释放的契机便会不管不顾的誓要燃烧到枯竭为止。
秦翛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想起什么,“嗳,你借我车那天遇到的小男孩后来咋样了?找你报仇了没有?”
许沐川动了动有些发酸的脖子,故意拖长声音说:“他,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刺头儿。”
“哈,还挺有缘分的,”秦翛幸灾乐祸地鼓了鼓掌,“你难道后来没跟人解释吗?这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师生关系搞不好你还怎么往下混?”
许沐川抿了口酒,抬着下巴,一副看你有什么高见的表情,“怎么解释?”
“就说你是为了给他上一课,让他长长记性别动不动就暴力解决问题,而且那帮混混你也认识,不会真把他怎么样,你这么做其实都是为了他好。”
秦翛说着说着就编不下去了,觉得自己特欠揍似的,“操,感觉还没说完就能直接上手了,你说你没事折腾人干嘛,我看啊这烂摊子还得你自己去收拾,反正我是无能为力了。”
“我又没指望你能给我想出什么好主意,”许沐川笑着磕了一下他的酒杯,“喝酒吧。”
一瓶酒很快见了底,秦翛歪在沙发上陷入微醺,两眼却依然清明透亮,“对了,你现在跟你妈关系咋样?”
许沐川喝酒的动作顿了顿,他想起母亲失望的眼神和日趋恳求的言语,心又像是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一打电话就是要我去相亲,我知道她什么意思,既然不能硬来,我就只有躲着,能避就避吧。”
秦翛靠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说:“总有一天阿姨会理解你的,慢慢来吧,兄弟挺你。”
“谢了,”许沐川在他胳膊上捶了一下,露出释然的笑意,“赶快找你那些小情儿去吧,我得走了,明天还得早起。”
“行吧,许老师有空再聚,我要去找那个穿小短裙的小姐姐啦,刚坐这儿侦查半天了我发现她一个人来的,现在也该轮到我出场去拯救她寂寞的芳心了。”
秦翛指着吧台角落的一个女孩,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
见惯了损友日常招蜂引蝶的死样子,许沐川都懒得去看,只敷衍地点了下头说:“祝你好运,采花大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