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然连忙回过头向林霏开告饶:“啊好好好,我从二手平台上给你找找,要是寒假还买不到,我赔两倍的价钱,行不行?”
“不行,必须买到。别说两倍,就是五倍我也不要,我就要那本书!”林霏开半步不让,瞪着眼盯着张一然。
“行行行,你别生气了,如果真买不到,我偷也给你偷回来。”张一然的语气逐渐变得不耐烦。
林霏开“哼”了一声,这才堪堪满意。张一然翻个白眼,回正了身子。祁忆良和江云归本来就忍得辛苦,冷不防对视一眼,都憋不住笑了起来。
李林通过对张一然的长期观察,确定了那本小说只是个意外,张一然还是正常人,便逐渐放下心来。不过他还改了班规,把“异性同学不得连续两次以上做同桌”改成了“任何人不得连续两次以上做同桌”,可见心理阴影还是有的,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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囫囵几口吃完早饭,祁忆良打开门,准备去上晨读,而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浓郁的大雪,从漆黑的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
她收回迈出去一半的脚,关上门退回屋内,换上雪地靴和长款羽绒服,妈妈还想给她戴上一条围巾和两只手套,在祁忆良的一再拒绝下,方萍才同意折中的方案,只把手套塞到了她书包里。地上的积雪已经有一层厚度,祁忆良顶着风,艰难地走在上面,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刚开始还有些脏,慢慢就变成了纯白,在黄色的路灯下反射出幽微的光线。
十二月中旬,天气越来越冷,第三次月考刚刚结束,祁忆良进步不小,又考了第一名,林霏开和江云归考得也不错,张一然虽然名次差,但是他运气好,机缘巧合下,他们四个人的位置又变成了刚开学时的格局。
祁忆良身上裹得里三层外三层,像一只圆滚滚的企鹅,在天寒地冻中踽踽独行,朝校门口高高挂起的顶灯挪去。很多保安在铲雪,勉强清出一段从校门到教学楼的路,很快又有雪落在上面,被人机械地铲走。祁忆良吐出一团白雾,伸出手,看到雪花落在掌心,又瞬间消融,了无踪影,她忽然觉得,这雪好像要永远下不完了。
走进教室,暖气扑面而来,糊住她的眼镜。祁忆良捏住眼镜腿把它扯下,拿起文具盒里的眼镜布,迅速擦掉水汽。她刚戴上眼镜,林霏开带着一股凉意走过来,坐到她身边,从嘴中呼出几个字,伴着一声长长的叹息:“好大的雪。”
“是啊。”祁忆良看着反光的窗户说。
雪是从夜里开始下的,具体几时谁也不清楚,因此有很多走读生迟到,李林没生气,只让他们把伞摆在外面,于是走廊边立了一排雨伞,上面沾的雪化了,就开始滴滴答答地淌水,从教室门口蜿蜒到楼梯处。
大晨读结束,反正肯定不跑操了,大家趁机呼朋唤友,纷纷跑到教室外打雪仗、堆雪人,祁忆良本来懒得动,架不住林霏开软磨硬泡,被她拽着胳膊拖下了楼。
雪花变小了一点,风也不那么猛烈了,看起来有停的迹象。祁忆良戴上手套,掬起一捧雪,几下团成一个结实的圆球,她正打算在地上滚一滚,滚得更大些,好用来堆雪人,后背突然被什么东西命中了,祁忆良拽着帽子看过去,果然是林霏开朝她砸了个雪球,她赶紧把手里这个现成的丢过去,摔在林霏开的黑色羽绒服上,炸开一片白色的烟花。
她们互相追逐起来,广场上的人太多了,几乎所有学生都跑下来玩,祁忆良看到了好几个一班的同学:段晓晓、李琼华、王瑶、张一然、江云归、张皓轩……林霏开没什么顾虑,玩就要玩个痛快,所以她每看见一个熟人就朝人家丢雪球,不管砸没砸中立刻跑,导致本就混乱的局面越来越乱。有些人也不管目标是谁认不认识了,只要看见人就扔,命中了就对了。
祁忆良本来是一门心思追着林霏开跑,但是那家伙跑得太快,而且离林霏开太近容易被从四面八方飞过来的雪球误伤,她就放慢了步子。张一然从后面追过来,抱着堆了满怀的雪球,笑着对祁忆良说:“要不要一起去打林霏开?”
祁忆良看着他阳光开朗健康的笑容,由衷替他担心露在外面的两排牙会不会被冻掉,她摆摆手,略带歉意地说:“我跑不动了,你去吧,我给你加油。”看清张一然怀里的东西时,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指着雪球说:“这这这么多!你,哪来的?”
“我自己做的。”张一然的嘴依然咧得很大,祁忆良还没来得及说话,林霏开突然从旁边杀出来,跳起来往张一然脖子里塞了把雪,冰得张一然猛一哆嗦,右手下意识地去摸后颈,怀里的雪球掉了一大半。
他抖了半天,勉强把衣领处的雪拍掉,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拔腿准备去追林霏开,感觉手中的份量不对劲,低头一看,才意识到自己的劳动成果很多都白白浪费掉了,不免又有些丧气。
祁忆良看他的样子,灰头土脸的,后脑勺的头发上还挂着雪,像一只狼狈的落水小狗,忍着笑安慰道:“好啦,我帮你。”说着她就蹲下来挖了一团雪,左捏右按,很快揉出一个球来,递给张一然。
张一然伸手接过来,感动地说了声“谢谢”,这个球沉甸甸的,比他之前做的那些结实。张一然重新燃起了斗志,一溜烟跑走了。没跑几步,他看到江云归从林霏开身旁折返回来,不停地朝自己扔雪,张一然不由得更加生气——他们俩什么时候变成一伙了?不过现在也想不了太多,只顾着急急忙忙地回头冲祁忆良喊:“你快来啊,江云归这小子通敌!”
看着前面几个人一骑绝尘的背影,祁忆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一句不太合适的话:“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啊。”明明她才是生日最小的。平时他们也有成熟稳重的一面,打起雪仗来全变成幼儿园小孩了。
她笑起来,双手拢在嘴边,围成一个圈,大声朝远处嚷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