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云栖第九次擦掉素描纸上的水痕时,温室顶棚的玻璃突然发出细碎的脆响。她抬头望去,发现是暴雨砸落的紫藤花瓣——那些本该在春季凋零的花,此刻正不合时令地铺满整个穹顶。
蓝牙耳机里的白噪音混着雨声,变成某种近似呜咽的嗡鸣。她摸到颈后的抓痕又开始渗血,这是今早发现素描本被撕碎时的伤口。画稿残片还躺在帆布包底层,上面用炭笔反复涂改的轮廓像狐狸又像人影。
"大小姐,该出发了。"
司机老陈的声音惊飞了檐下避雨的灰雀。云栖把速写本塞进帆布包,发梢扫过锁骨处新结的痂。三天前的午夜,她蜷缩在阁楼画第17幅紫藤时,突然有股灼痛从心口炸开。清醒时满地都是紫色碎纸,右手虎口残留着齿痕——像是被什么小兽撕咬过。
迈巴赫碾过积水时,车载广播正在播报晨间新闻:"我市植物园出现大面积紫露草反季节开花现象,专家称可能与地下供暖管道..."
"关掉。"云栖把额头抵在车窗上。雨幕中的云家老宅正在后视镜里坍缩成苍白的点,唯有三楼儿童房的暖黄灯光刺破雨帘。那里传来弟弟练习钢琴的断奏,是母亲亲手谱的《小星星变奏曲》。
(二)
青川高中北侧的梧桐大道上,玥临单脚支着自行车,浅紫色发尾沾着晨露。手机屏幕亮起兽人协会的密令:【监测目标已移动至200米内,保持接触】。地图上代表云栖的红点正穿过教务楼,与她导航终点完全重合。
"同学小心!"
惊呼响起的瞬间,玥临已经松开刹车。车轮精准碾过路面凸起的井盖,车身倾斜的角度刚好让后座画板飞出去——哗啦一声砸在抱作业本的女生跟前。
"对不起!"玥临翻身下车,紫瞳在晨光中流转。跌坐在地的少女苍白如纸,医用胶布从衬衫领口探出边角,锁骨处隐约可见烫伤疤痕。
"你的画..."云栖低头收拾散落的素描纸,忽然顿住。某张画稿边缘洇着暗红血迹,勾勒出半朵三瓣花——与她今晨撕碎的那叠废稿如出一辙。
玥临的呼吸滞了半拍。当她伸手接画纸时,袖口滑落露出小臂淡粉色咬痕,形似幼兽乳牙印迹。
"这是紫露草?"她摩挲画上血渍,"我家乡后山有很多野生的。"
蓝牙耳机突然爆出尖锐电流声。云栖眼前的画面开始重叠:青衣女子跪在暴雨里,怀中人咬破她的锁骨;月光下成片紫露草化为灰烬;雪夜里小狐狸叼着冻僵的花蹭她掌心...
"同学?"玥临晃动的指尖泛着珍珠色甲油光晕。云栖嗅到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草药香,与兽人抑制剂截然不同。
"别碰我!"云栖踉跄后退,素描纸雪片般纷飞。她撞到路旁的紫露草丛,那些蓝色小花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蜷缩起花瓣。
(三)
美术教室飘着丙烯颜料的气息。清尧对着耳麦低语:"触时长9秒,记忆波动峰值0.33。"她吐出泡泡糖粘住玥临的画像,画中人背后的九尾虚影正逐渐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