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弦堪堪回神,低头一瞧。
身体竟已不由自主,迈出一步——
正是追随她的方向。
*
好不容易冲到一个街角,已经完全看不见五十弦了,快雨才开始放慢步子。
她喘着粗气,扶着墙边。本想缓一缓,刚一放松,腿一软,直接跪坐在地。
快雨:……
“可恶,起来啊,死腿!”
奈何读档两次,五十弦给她的后劲儿太大,如今还带了奔跑的消耗,快雨实在力不从心。
她又想叹气了。
唉,说到底,她那点幼稚的报复能对现在这个存档的五十弦造成什么影响呢?
终究,快雨还是要对全部所见所闻缄默不言。
有那么一刹那,掉落异世界的愤懑再度滋长蔓延,令她有苦难言、无可奈何。
快雨扶着额头:“好想回家。”
好想在自己的床上大睡特睡。
好想电脑桌上摆放的多肉盆栽,好想柔软的枕头和玩偶,好想塞满抽屉柜子的小说和周边……
虽然日常总要为生活而拼命奔波,但这样平淡无奇的景色,亦弥足珍贵。
快雨坐在墙角发呆,视野中来来往往的人影越来越多。
白昼降临,离岸乡开始恢复活力。
挑担赶路的镇民经过此地,都情不自禁看向异样装扮的快雨。
他们观察得多了,快雨也就不好意思继续emo了。
快雨拍拍灰,站起身:“算了,来都来了。”
至少在这个世界,她还有找寻乐子的方式、保全自己的手段。
调出菜单栏,快雨存了个档。
哼,别小看她呀。不就是打通游戏吗?她最擅长了!
……
“是吗?”难得有个挑担的好心大哥停下来回应快雨,“你是外乡人啊。”
快雨讪讪笑着:“对。所以想问问附近有没有能暂时落脚的地方。”
大哥露出为难的表情,想了想,还是严肃道:“姑娘啊,要不你趁着白天多赶些路,到南乡去吧。”
“南乡?”
“就是离岸乡南边儿地界。”
大哥为她大致指了个方向,“那儿比北乡这里可安全太多,也就是路不好走。而且现在北乡除了客栈外基本都不会再收留外人了,所以我想,你干脆去南乡看看吧。”
“离这里多远呢?”
“二十多公里。”
“好……”快雨道谢,目送大哥走远后,表情很快垮下来。
这破游戏真的不考虑开个传送点吗?
听路边有人准备驱牛车去南乡,快雨大着胆子去商量了价格后,干脆转头把手链换成散钱。
初来乍到,就不要一个人丛林探险了,乖乖跟着当地人的路线走一走吧。
快雨将剩下的钱妥帖收好,刚想问问什么时候出发,却见车主被另一个人拦下了。
车主是一位打扮朴素的妇人,头上插着一支简约的木簪,她朝快雨不好意思地笑笑,示意快雨等一等。
快雨自然也不会去打扰他们的对话,她蹲在牛车边,闲到拔草,黄牛则甩着尾巴,嘎吱嘎吱嚼地上的草根。
好一会儿,车主终于走来,还带了一个人。正是刚刚与车主对话的人。
身材高大,整个人却被披风拢括,脸也埋在兜帽的阴影下,只露下半张脸的轮廓。
快雨状若无意打量一番,心里纳罕。
这人怎么裹这么严实?
车主招呼她:“姑娘,你上车吧,我给你俩一起捎过去。”
“哦,好。”
快雨率先上了车,那个人也跟着上来,坐在快雨的斜对面。
车轮滚动,一行三人上路了。
快雨撑着脑袋,闭眼小憩。
说是小憩,但根本安不下心。快雨索性侧脸去看四周,端详这个世界的风景。
光明所笼罩的白昼之下,一树一草,房屋人家,田地水泽,俨然有序的自成一副白描的图画。风平浪静里,没有一点儿深夜涌动的腾腾杀机。
快雨把头转回来,却见对面的人正好迅速垂头。帽檐的阴影之外,仅剩紧抿的唇角。
嗯?这人难不成在看她吗?
虽然快雨也觉得这想法似乎有点自恋,但接下来的一段路上,这样的事情反复几次发生。
快雨终于忍不住了:“那个,你好?”
“嗯、啊……”明明是沉磁的男性声线,此刻居然因为快雨的搭话而分外慌乱,“你在跟我说话?”
“可能是我看错了吧。你似乎老往我这里看呢,是我的头发没有整理好吗?”
“不、不是。”披风男局促起来,脖颈一点一点变得更红,“因为你的衣服……你似乎不是本地人?”
好家伙,还是个社恐。
“是。”快雨爽快承认,“我从浮金州外面来的。”
“我叫快雨,你呢?”
披风男一愣,握紧了放在膝上的手:“我叫苑往岁。”
末了,他似不自然地展颜,唇角上翘。
“幸会。”
不知是不是快雨的错觉,苑往岁的声音在说这句话时,一瞬令她尤其耳熟。
快雨微不可察地蹙眉:“……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