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闻笙没能出手。
她一早就得到消息,李辞盈已经从南州回来了,木桃得了令,快马加鞭去城郊找了李辞盈,闻笙则在慕容府拖延时间,总算是顺利解决了这件事情。
见了血,但是好歹没有出人命。
这些慕容家所谓的族老长辈,不过是一群狼狈为奸的恶人,死不足惜。
闻笙不能他们暴露自己,不值得。
根据大梁律法不是一时间就能为他们这些人定罪的,也无法即可将他们收押,即使李辞盈来,也只能暂时用宁王的身份强压下来,等到秋后算账。
慕容婷衣衫不整,李辞盈不方便进内室又放心不下他们二人,闻笙让小丫鬟把他请到凉亭里面暂坐,自己则留在里间陪慕容婷。
镜子前的慕容婷呆呆的,满头秀发如今像长短不一的杂草在头上随意散乱,眼中止不住落下泪来。闻笙站在她身后,替她拢好身上的衣衫,又伸手拿起梳子将她的头发理顺。
“对不起,阿婷,是我这几天疏忽了你......”闻笙率先开了口。
“不,谢谢你阿笙,如果不是你,我今日真的在劫难逃。这偌大一个慕容府,如今住的人比从前阿父在时还要多,可我总觉得空荡荡的,我一个人孤立无援。”
慕容婷拉住闻笙放在她肩上的手,打断了闻笙的道歉,没想到这个相识不久的朋友变成了最后伴在她身旁的人,阿笙来了,她感激不尽。
刚刚大门打开的时候,闻笙伴着天边最后一缕夕阳站在她的门口向她而来,身后是一群在地上扭曲哀嚎的家丁和逼迫她的罪魁祸首,慕容婷像是溺水的人看见了最后一根浮木,这样的场景她一生都不会忘记。
而闻笙也在愧疚,是不是因为她的改变,才造成了世事一件又一件改变,才让慕容婷遭受了前世没有受过的痛苦呢?她不知道。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想那些曾经的可能并没有意义。
顾好眼前的事情,把能把握的事情把握住更重要。她拿出袖子中之前包好的糕点,松开盒盖递给慕容婷,她很久吃东西了,要吃饱才有力气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阿婷,这是我带来的糕点,可惜刚刚跟人在门口冲突碎掉了,你先凑活吃一些吧。“闻笙抿了抿唇,还是问道:“宁王殿下今夜会进宫请奏皇后,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慕容婷看着桌案上的糕点,沉默良久,突然拿起桌案上的剪子,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你这是做什么!”
闻笙一惊,劈手夺走了慕容婷的剪刀。
这应该是她平日里剪绣线的剪子,格外锋利,若是出血多了,以慕容婷现在的身体状态,神仙也救不回来。
慕容婷勉强牵起唇角,掰开闻笙的手,将剪刀从她的手里拿回来。
“你放心,我不会自尽的,这不是便宜他们了吗?只是,阿笙,我只要在这慕容家一天,就逃不过,即使你们愿意护着我,可总也会有被钻空子的时候。”
“我怕迟早有一日,我会被他们‘同意’让出财产,被‘同意’出嫁,我势单力薄防不胜防。”
闻笙也沉默了。
慕容婷现在是和慕容家的财产绑死的,那些人大可以再从慕容婷身上下黑手。伤了,残了,傻了,那些人为了这份巨额的家产,不怕最后下不了狠手。
“所以啊,我想请你和表哥帮我一个忙。”
慕容婷转回身,真挚地看着闻笙的眼睛:“我想请你们替我求姑母,将慕容府的一切如数登记造册,记在我母亲名下。我母亲则出京,以治病之名,另寻州府久居。”
“你信不过你外祖家么?”闻笙大概理解慕容婷的忧心,但还是忍不住问,之前的慕容婷天真无邪,备受宠爱,看身边的人都是好人,从来不会有这样的顾虑。
“我外祖父和外祖母,短时间内必定会愿意。可是久了呢?我还有很多舅舅,很多未出嫁的表妹、未娶亲的表弟,难保他们不会有人对这份钱财动心。至于我......”
“闻笙,我取剪刀,不是要自尽。你看......”她对着镜子中的闻笙苦笑了一下,拿起自己的头发示意:“你看我的头发,变成这样了,我想,不如我就削发修行去吧,这样住在山寺里面,可能比住在慕容家更加安全,甚至更容易雇人保护我。”
咔擦一声,青丝散落。二人都不再说话,慕容婷的头发被一刀又一刀慢慢地剪到了齐肩的位置,闻笙按住了她的手。
够了。
镜中的慕容婷早已泪流满面,头发而已,本不足惜,她也不懂自己到底在哭些什么。
“阿笙,这场闹剧会结束的,对吧。”
闻笙按住她的肩膀,没有回答。
五月底的时候,慕容婷向皇后请奏带发修行,替重病的母亲祈福,替亡父守丧,皇后感念她忠孝之举,向陛下请旨替侄女保全了财产,准她修行三年之后,再自行决断家中财产。
慕容家的亲戚,也因为闹事遭到了惩罚。
慕容婷修行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楚闻笙住了十年的小台山。
她出发那一日闻笙起了一个大早,套了马车去城外见她。闻笙走到城门外,见到了慕容婷,同时也见到了一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