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笙连忙抱住她,短短几日慕容婷清减了许多。
“阿笙……我该怎么办啊……”
闻笙口中轻轻安慰着,任由慕容婷哭湿了自己的衣襟,闻笙环顾了一圈。慕容将军除了慕容婷没有子嗣了,将军夫人在灵前守着,远远看见闻笙,冲她遥遥点头。
“阿婷快起来,你还撑得住吗?”
慕容婷点了点头,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又站起身来:“我可以的,阿父生前最疼爱我,我不至于这些都不能为他做。”
大梁习俗里,父死,子女要治丧,慕容将军膝下如今只剩下了慕容婷一个,闻笙看着远处那些装模作样嚎啕着的慕容氏子侄,不由得心中叹气,阿婷以后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
“我们借一步说话吧,”闻笙扶住慕容婷,挽了挽她耳边的碎发,“阿婷憔悴的不像样子,不若像伯母告罪一声,稍微歇一会,不然一会若是晕过去,更加有失体面了。”
闻笙使了个眼色,慕容婷身边的侍女抹了把眼泪,站起来跑去禀报。
二人到后堂里稍微坐了一会,外面的哀悽声音隔着一个屏风,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慕容婷神色恍惚。
府上做丧事,自然是不会有人有精力备下垫肚子的点心,闻笙怕慕容婷坚持不住会晕过去,于是从扶桑手里接过油纸包,将刚刚沿路小摊上买的酥糖,塞了好几块进慕容婷的嘴里。
糖的甜味丝丝划开,流进心房里,慕容婷强忍的眼泪在这一刻决堤,哀嚎大哭起来。闻笙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并没有作声,过了好一会,慕容婷才止住大哭,变为抽噎。
“阿笙...谢谢你...”慕容婷沉默了好一会,开口道:“你知道吗,我除了你之外,其实还有很多玩得更久的朋友...可是除了你,她们一个也没有来...”
“慕容家在风口浪尖上,她们不来也是可以理解的,阿婷,人人都有身不由己,人人都愿意趋利避害,不要多想了。”
“我知道,刀悬在我们慕容家的脖子上还没落下来,是死是活还没有人知晓,所以...你来,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她说着,语调又开始哽咽起来,闻笙将她揽过来,摸着她的脑袋安抚着。这种无依无靠、前路迷茫的滋味她也经历过,闻笙帮不了慕容婷什么实质上的东西,只能尽量的给予她慰藉。
“对了阿笙,”慕容婷缓了一会,抬起头瓮声瓮气地关心道:“你这样子来,侯爷侯夫人不会罚你吧?”
“大致应该是顾不上我了。”圣旨里说了楚闻箫五月之初就要出嫁,和亲西南,绝无更改,他们二人吵完架,再难过再怨愤,也要开始为楚闻箫准备婚仪了。
慕容婷听见这个,又低沉起来:“你们家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对不住阿笙,这是我的错本该是我的,楚闻箫是无妄之灾...”
“陛下的心谁又猜得到,不要自苦...”
二人正互相安慰,外面的小丫头慌慌张张进来报信:“小姐,楚小姐,将军的灵柩抬进来了,另外...哎哎谢公子您不能进来!”
谢如影从屏风后疾步走进来,看见闻笙还愣了一瞬,慕容婷狠狠擦了一把眼泪,站起身同闻笙告罪分别。谢如影走上前揽过慕容婷的肩,走时意味不明地剜了闻笙一眼,闻笙垂下目光,不曾理会他。
慕容将军回来了,闻笙跟在人群后拜祭一番,便不再叨扰自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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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灵堂里,两口一大一小的棺材一前一后的摆放着,幽幽的烛火照亮了案上一排又一排的灵位。
那些是慕容婷的祖父,伯父,哥哥们,如今,最后一个哥哥连同自己的父亲也安安静静躺在棺木里,很快就要变成只能每年祭拜的灵位了。
乔夫人和慕容婷母女二人,一同跪着,在面前的铜盆里一张又一张放入纸钱。
二人哀哭了一天,此时眼泪流着,却再也哭不出一丝声音。
“婷儿,”乔夫人看着眼前的火光明明灭灭,哑声开口:“母亲也算是看清楚了...我自诩聪慧,竟也有看错人的时候,你那个叫做阿笙的朋友确实是个不错的好孩子。”
她有意找一些别的话题聊一聊,甚至还勉力笑了笑,只是一开口哀戚的嗓音,还是暴露了她。
“是啊,母亲,我想过应当不会有很多人来,但是也没想到,只有阿笙一个人来。”慕容婷伸手又放进一把元宝,看着这些纸钱烧尽,化作飞往天上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