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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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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茉盈离开时,一步三回头,见谢绍辰还站在原地,目送着“他”。

难怪都说谢世子芝兰玉树,原来他真的有令人如沐春风的一面,只是鲜少流露。

怅然和庆幸兼生,一面惆怅他未将她认出,一面庆幸他没有认出她。

墨柳这重身份,因冯、晏两家的注意,注定掀起波涛。而她不懂知难而退,不撞南墙不回头,势必与两家掰扯到底。

叶茉盈一路朝南跑出巷子,她曾与璇儿商议,若以墨柳身份出诊突发事端,人群中走散,可在一家名叫彩云坊的布庄碰头。

当她赶到时,她的马车正停靠在彩云坊的对面。

舒出一口气,她快速钻入车厢,换下布衣。

璇儿拍着胸脯后怕道:“小姐日后还是别再出诊了,为了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太冒风险了。”

她差点回绮国公府向大夫人求助了。

“今日不就是被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救了。”喘匀了气儿,叶茉盈平复下来,想起那个为她通风报信的青楼女子,她吩咐车夫中途改道,“去一趟朱铁匠的铺子。”

马车驶离长街,叶茉盈挑帘看向一拨抄着家伙事的冯家扈从,扬起远山眉,没事人似的与他们擦肩。

当晚,名叫朱杉的汉子出现在鸳鸯楼。花魁小肴兰已被气急败坏的冯鸣轩打得遍体鳞伤。

冯鸣轩消了气,骂咧咧带人离开。小肴兰倒在地上,衣不蔽体,正被鸳鸯楼的老鸨恐吓。

“再多管闲事,妈妈我可保不了你。台柱子又不止你一个,不听话就把你卖到窑子去。”

被恩客们肆无忌惮地打量,小肴兰双手环住自己,却在瞧见一双巨大的草鞋时,肩头一沉。

黧黑的汉子脱下外衫,罩住小肴兰,在老鸨命打手围攻时,丢出一个钱袋。

满满一袋银子。

“赎人。”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朱杉扛起小肴兰向外走去,手里捏着一张卖身契。

素不相识的男女在城中河渠并肩而坐,吹着夜风。

朱杉灌一口酒,指着卖身契上的艺名,道:“东家说你名字寓意差些,肴,做熟的鱼肉,砧板之鱼,任人宰割。”

“那我该叫什么?”小肴兰裹着粗布衣裳想了想,“那我改叫姚兰,剽姚的姚,勇猛劲疾。”

“你还挺有学问。”

姚兰笑了,悲戚又无奈,她曾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家道中落,被兄长卖进青楼抵债。

重重叹了口气,她扭头问道:“何时带我去见东家?”

她知朱杉口中的东家就是墨柳,如今也是她的东家,死皮赖脸也要跟在墨柳身边。

朱杉又灌一口酒,“东家说,必要时会来见你,且等等吧。”

此时,两人的东家叶茉盈正在明玕苑的卧房内配制药酒,以期舒缓谢绍辰案牍劳形的疲惫。

这是父亲的秘方,每晚饮上一小盅便有奇效。

药酒需要酝酿些时日,叶茉盈抱起酒坛摆放到角落,随后走回桌前,嗅了嗅剩余的酒水。

闺怨在酒气中发了酵......

少顷,一个醉醺醺的女子横躺在兰堂的罗汉床上,一只手搭在榻边,手指内扣,勾着空空的酒坛。

听见推门声,她转过脸,见自己的夫君走了进来。

她慢吞吞起身,摇摇晃晃走向男人,却被男人伸出一根食指抵住额头,似不愿沾染她的酒气。

身体被定住,她一动不动,轻笑出声。

男人无奈,食指微曲,垂下手臂。她趁机脑袋一沉,额头抵在他的肩,自己听见自己的声音,“夫君要怨恨我到何时?一辈子吗?”

她醉醺醺的,吐字不清,鼻音偏重,是压抑多时借酒消愁,被酒气激荡出的委屈。

男人静默,轻轻将她推开,提醒她清醒些,可她软绵绵没多少力气,顺着推力向后倒去。

那人眼疾手快,跨前一步,将她扶住,又打横抱起,走向卧房的喜床。

借着酒劲儿,她闹起脾气,一只手快速搂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从枕头底下抽出泛旧的画像,仔细对比着,喃喃道:“不像了,不再像了。”

话落,男人僵住欲直起的腰身,单手撑在她腰肢一侧,冷声道:“原本就不像。”

她出现幻觉,错以为画像中的少年开了口,怔怔地眨了眨眼,又看向画像旁更为俊美的面庞,醉眼迷离地喃喃:“怎么越来越不像了。”

男人撑开虎口托起她的脸,拉近彼此距离,似乎想要借她醉态套出一些真心话,“嫁给我后悔吗?”

“......不悔。”

“为何?”

她将画像覆盖在他的脸上,笑吟吟道:“你是他呀,只要是他,就好。”

一声谩笑隐没唇边,男人拿开她的手,将画像夹在指间,随即走向桌边烛台。

当泛旧的画像燃起火焰,她猛地起身扑去,“不要!”

因双脚无力,她跌进男人怀里,可纵使这般,还是踮起脚去夺男人手里起火的纸张,“还给我!”

男人丢开画像,扼住她的手腕,“我和画像,哪个重要?”

他语气沉沉,不怒不躁,残忍看着画像燃烧殆尽。

她脑仁嗡嗡,想要靠近燃成灰烬的画像,却被男人抱住。

她不懂他为何要燃烧掉那幅画像,又为何暗火陡生。

“你做什么?”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他。”

醉酒无法深入思考,她使劲儿摇着脑袋,面露痛苦,“那你是谁?”

她扬起脸,泪流不止,“证明给我看,带我去找他。”

男人却嗤笑一声,阴郁郁的,突然将她抱起丢到床上,修长的手指扯了扯整齐的衣襟,曲膝压在床沿,将她禁锢在大红喜帐中。

“晚了,你是我的妻,一辈子都是。”

他重重吻上她,严丝合缝,带着惩罚。一双大手扣住她扭动的腰,用力按揉。

缎衣的撕扯声响在长夜中,还有绝望的哭声......

叶茉盈是被自己哭醒的,睁开朦胧的眼,入目的是整洁的兰堂,她按按侧额,头痛欲裂,是宿醉的反应。

蓦地,梦中禁锢她的男子端坐在榻边,手持图纸,低眸沉浸其中,清清爽爽,没有染欲的阴鸷。

闻声,他稍稍侧眸,平静开口:“醒了。”

“嗯?”

“你梦呓一整晚。”

“我说什么了......”

“没听清。”

谢绍辰收回视线,继续研究手中图纸。

意识到是一场梦,叶茉盈赤脚跑下罗汉床,回到卧房,从枕头下取出小本子。

画像完完整整夹在其中,不曾损坏一角。

她舒口气,再看向谢绍辰,百感交集。

为何越瞧他越觉得陌生?

**

春风徐徐,一名远在洛阳的青年拴好行囊,拍了拍马匹,眉眼弯弯地眺望扬州方向,随后抬起手,笑着与洛阳的老伙计们作别,“走了,馋酒就到扬州找我!管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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